黃壤有一種舊事輪回之感。
她沖上去,毫不留情地用叉竿打落了息音手里的刀。玉壺仙宗的劍道,對付息音實在是太簡單。息音顯然是痛了,她縮回手,呼呼直喘。
黃壤盯著她的眼睛,冷笑著道∶"我們下賤息音,當初你身在閨閣,卻跟黃墅未婚先孕,最后被息家掃地出門,只能下嫁黃家。到底是誰下賤"
息音如受當頭一棒,踉蹌后退。
黃壤字字嘲諷,道∶"你自甘墮落也就罷了,偏生要生我們出來受苦你那求子的湯藥喝再多,也不會有兒子誰會愿意從你肚子里爬出來,認你這樣一個窩囊無能的女人為母"
她握住黃均的手,一步一步向院外走,還不忘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偏偏還想要端著你曾經千金小姐的清高和派頭。真是又可憐又可笑。''
罵完之后,她扯著黃均,一路逃出了小院。姐妹二人一直來到一處農田。
黃壤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一處,正是當年她培育神仙草的地方。息音死后的遺沙,就撒在這里。
黃壤倒在地里,仰面望天。
黃均說∶"你這樣罵她,回頭她肯定饒不了你。"黃壤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黃均于是在她身邊坐下來,今天的天空一片晴朗,幾朵白云飄飄浮浮,隨意變換著形狀。"你的傷怎么樣了"黃壤問。
黃均按住傷口,扯出一塊布止血。她經常受傷,早就習慣了。
所以此時,她在擔心別的事∶"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消氣。可她不會消氣了。黃壤翻個身,將頭埋在半枯橫的淺草里。夢外的這一年,她們一直在這里坐到天黑。等回到小院時,息音已經死了。
她用那把尖刀,剖出了自己的心臟。滿地是血,死狀慘烈無比。
后來的很多很多年,黃壤都想不起自己當時的心情。或許驚恐或許快意
她很少回想這段往事,息音連同那個小院一起,被回憶的雨水模糊了樣子。
她趴了許久,忽地坐起來,雙手抱頭。黃均被她嚇了一跳,問∶"是不是餓了"
黃壤不說話,黃均的血滴在田土里,很快被土地吮吸。這個女人,就是該死,不值得半分同情。黃壤冷冷地想。
可當傍晚時分,天邊燒起一層金色的晚霞時,她突然站起身來,向著小院飛奔而去。心里一個聲音,輕輕地喊了一句∶"母親。"
她踏風而行,頃刻間就來到了小院。
院中,息音手里的刀,已經刺破了胸口。黃壤拾了個小石子,輕輕一彈。息音腕間一麻,頓個人頓時失力。
她抬起頭,看見跳進院墻的黃壤,突然怒吼∶"你還回來干什么"她抓住黃壤,抬手似乎想要再扇她一個耳光。但手抬起來,許久之后,她驀地把黃壤抱在懷里,哭著喊∶"你還回來干什么"
她的血沾濕了黃壤的衣裳,溫溫熱熱的一片。
"你能活下去嗎"黃壤輕輕撫摸她干枯的長發,這個女人抱著她,哭得像凄厲的怨鬼。無法回答她的問話。
黃壤只得輕聲說∶"活下去,好嗎"
黃均趕回小院,只見黃壤與息音相擁,息音跪倒地在,整個人都埋入她懷中。而黃壤小小的下巴擱在她頭頂,神情之間,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悲憫。
當天晚上,黃壤就出發了。她離開仙茶鎮,向如意劍宗而去。
她身無分文,但好在有上一場夢的武道傍身。趕路不在話下。如意劍宗,黃壤并未去過。
但是這仙門第二的宗門,要找到也很容易。
黃壤一路風塵仆,星夜兼程,一連過了半個月,終于趕到了這個地方。入目所見,便是一柄巨劍。巨劍沖天而立,盡顯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