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將蠟燭放到桌上,直起身。
云雅慧不太好意思“這法子好像不行”
六皇子說“要不就是我們的想法錯了,水跟著大地動,水里的竹簽也是同步動的,所以看不出來;要不,你的觀點本就是錯誤的,這片大地就是靜止不動的。”
云雅慧看著燭光光影里沉靜下來思考的人,問“您覺得哪種情況更可信”
六皇子微微露出一個笑“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有趣,但這種想法想要證實太難,所謂當局者迷,世上萬物都在這片地上,動一致,靜也一致,根本區分不出來。除非人可以飛到天上去,離開這片土地。”
六皇子能理解云雅慧的“相對運動”,也不覺得她的推測有問題,但是一個新的觀念出來必定需要有力的證據推翻舊的說法才行,而目前,他只能理解,卻無法相信。
云雅慧沉默。
她知道,六皇子的說法是沒問題的,在觀測技術不足時,人類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現地球的自轉,而即便后世的幾種驗證方法,在古代也大多無法實現,牙簽法是她能想到的最簡單的一種實驗,然而它太容易受到干擾,顯然不是那么容易成功。
實際上,最經典的實驗是傅科擺,但是傅科擺也有實驗條件,這個時代要找到足夠高的地方懸掛這樣一個單擺也不容易。
云雅慧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她怕六皇子太癡,得知有這樣的實驗就一根筋要去完成,他的身體還不能過于折騰。
“奴婢保留自己的觀點,會努力找到驗證的辦法。”
六皇子搖頭笑“都說本王固執,錦云你也不遑多讓。”
云雅慧彎唇,明亮的眼睛在燭光下閃著光“追求真理,本就該堅持不懈堅定不移,您是我的榜樣,是您給了奴婢啟迪。”
“追求真理。”六皇子重復了一句,出了一會兒神,許久后輕聲笑起來,望著她“說的好。”
“下午趙儀夫婦過來,你也留下一起聽聽。”
云雅慧跟著他往外走,問“王爺邀請趙姑娘過來嗎是論醫理還是說天象”
六皇子“都不是,今日我請她過來將算術,你定沒讀過她寫的書吧,趙姑娘于籌算一道,有許多前人不曾有的創新。”
這天下午,云雅慧仿佛體會到了什么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在客院的側殿,六皇子、趙儀夫婦、云雅慧,這四人不份不論地位,拋卻了性別,坐在一起,從二次方程到勾股定理,從圓周率到立方體、球體求體積他們無所不談。
云雅慧在這場知識探索的交流中,完全沒有現代人的優越感,因為當她面對一個球體腦中冒出體積公式時,趙儀、李友堂、六皇子卻是在討論各自求解公式的原理和正確性。
云雅慧只知道一個求解方法,而這三位古人在討論如何求解、為什么這么求解。他們讓人驚嘆的智慧和思考比這個簡單枯燥的結果更熠熠生光。
她看著這一幕,仿佛看到了千百年來人類一次次求解、嘗試的過程,她腦中的答案正是趙儀們一次次探索后確定的最后答案,而她一直只是個接受者,而不是開創者。
在這場討論中,云雅慧唯一能做的,便是從結果倒推,結合他們個人的求解方法,找出其中的漏洞,發表一二見解。
面對三人的贊賞,云雅慧慚愧不已。
趙儀夫婦準備離開前,云雅慧主動送她們到大門,一路上,云雅慧有意識地與趙儀交流起關于先天體弱的治療方法。
她試著提了幾句空間書中所說的內容。
趙儀眼睛一亮,拉著云雅慧停下腳步,仔細問了許久“你怎么想到這個法子我從未見人如此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