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柳感受了一下自己散架的身子,只覺得全身無力,估計傷在后背,她被半側著靠在不知什么東西上,后背懸空,承受壓力手臂幾乎麻了。
不等她回答,太醫就急匆匆地趕來,揮退一眾侍女,開始給蕭柳診脈檢查。
蕭柳意識漸漸清醒,看了一圈室內的裝飾,知道自己是回到寢宮了,接著便配合太醫問什么答什么。
蕭柳后背的刀傷有一個手掌那么長,看太醫的神色,恐怕很難不留下疤痕,而因為被兵器所傷,蕭柳至今還在發燒,加上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沒什么精氣神。
太醫診脈完退下,蕭柳趁著自己還有力氣,叫來絮兒問“我昏迷后發生了什么”
絮兒揉了揉眼睛,哽咽地說“奴婢前天一直在營地等公主,后來不知怎么,聽說獵場出事了,皇上受傷之類的話,我們焦急地在原地等了很久,才知道公主您遇刺還沒回來后來宋大人帶人去救您,好久才回來,奴婢看到您血呼啦的一身嚇得魂都沒了”
蕭柳問“回來后呢”
絮兒吸了吸鼻子“又隨從太醫幫您簡單處理了傷口,但是皇上也受傷了,太醫人手不夠,皇上就即刻下令回宮,回宮后娘娘親自帶著太醫來看您,守了您兩天兩夜,您一直昏迷不醒嗚”
蕭柳便問“別哭,我沒事了,我母妃呢”
“娘娘去探望皇上去了,皇上遇刺受傷,這幾日也在養傷。”
蕭柳點點頭,看了一圈周圍,問“阿正呢”
絮兒抹了一把眼淚“李侍衛也受傷了,不過他不肯休息,這幾日一直在外面當值。”
蕭柳神色一軟“你讓他進來。”
絮兒點點頭,跑出去叫人。
僅此一事,所有五公主身邊的人都認可了李正言。
絮兒出去沒多久,李正言就大步進來了。
蕭柳微微抬頭看向他,問“阿正你還好嗎傷都處理了嗎”
李正言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床邊方便她看過來說話“卑下都很好。”
蕭柳不信“你那天都吐血了,走路也不穩當,是不是受內傷了我現在反正也要躺在床上養傷,哪里都去不了,你也回去養傷吧。”
李正言說“只是一些小傷,不礙事。”怕蕭柳不信,又解釋,“從前訓練,經常受傷,更嚴重的也會有,第二日還是一樣出門練功,卑下真的沒事。”
蕭柳皺眉“不是習慣了就是正常的事,你以前那樣是不對的,現在有條件就要好好養身體。人啊,危急時刻只有自己,所以一定要好好愛自己。”
年紀小小,語氣卻老氣橫秋。
李正言低著頭,心中卻起了波瀾。
他接受的教育是忘我、無我、奉獻第一次,聽到作為“主子”的人告誡他,要“有我”,要先想自己再考慮別人。
蕭柳才十六歲,看似金尊玉貴集百般寵愛,實際公主生活卻充滿了無奈不得已,甚至隱隱的,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悲觀情緒。
他看蕭柳,有時候好像在看一只被金絲網困住的小鳥,掙扎、無力、可憐明知前路灰暗卻逃不出去。
人最可悲的就是清醒。
那一刻,他心里的情緒竟是同病相憐。
一個沒什么地位的侍衛,和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扒掉外在那些東西后,竟然是一樣的內核。
他目光緩緩柔軟下來,看著她漸漸沉重的眼皮,輕聲應“好,卑下知道了,公主先休息。”
蕭柳點點頭,閉上眼再次意識沉沉。
就當李正言以為她已經入睡時,聽到她閉著眼睛說“阿正,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李正言微微睜大眼,很快又垂下視線“公主”不等他找到合適的回應言辭,蕭柳呼吸均勻起來,顯然睡著了。
她說這句話,并沒有打算等他的回應,也不強迫他回應,只是想要告訴他她的信任而已。
李正言看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兒,無聲站起,立在床邊許久后,轉身離開。
容妃沒趕上女兒醒來的時候,再次見到女兒亮晶晶的眼睛是在第二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