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聽說那青龍國的裴衍于前些時日戰死河曲。”齊家的幕僚說道。
白玉京寫信的動作頓了下來,片刻后,他才道“吩咐下去,最近這幾天我要啟程回公主府。”
幕僚遲疑道“可事情的收尾還有一些”
白玉京打斷了他“交給林碩來做。”
因為停了太久,黑色的墨匯聚在筆尖,啪嗒滴了下來,在紙上暈開一片墨痕。
將污損了的宣紙抽出,又換了一張新的上去,白玉京重新寫起了家書。
幕僚“公子,這”
“出去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他的眉目疏冷,語氣也平淡無波,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幕僚離開之前,抬眼悄然忘了一眼那案幾上的宣紙
青青吾愛,自
察覺到幕僚的視線,白玉京僅僅抬眸望了他一眼,幕僚就慌不迭地走了。
原來像齊少爺這般清冷的人,也會在某個女子面前化作繞指柔么
但幕僚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白玉京便把新寫的家書又用火燭給燒成了灰燼。
他現在寫信,也只是在做無用功。
裴衍死了,她此時定然不會再把心思分一些給他。
就像以前白玉京清楚認識到的事實一樣活人,大多數比不過死人的。
而且哪怕裴衍還活著,他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或許也比不上裴衍的一半。
他清醒無比,卻又自欺欺人。
說起來,在聽到裴衍死訊的第一刻,他最初的想法并不是裴衍死了,就沒人跟他爭了。
而是她曾經那么愛他,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她會難過嗎
光是想象一下殿下落淚的樣子,他的心就像是被緊緊攥住了一般。
他需要盡快地見到她,在她無助、傷心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
然后成為她唯一的倚靠。
數日未停的舟車勞頓之后,白玉京一行人終于抵達了皇城。
快到管家看見風塵仆仆歸來的人時,都誤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人走到他面前,一如往然卻又多了幾分鋒芒的眉眼逼近后,他才確認的確是駙馬回來了。
“殿下最近如何”白玉京腳步未停,邊走邊問。
公主府中相對他走前,看起來素凈了不少。長公主昔日最喜歡的,層層疊疊的珠簾和紗幔所剩無幾,取而代之的是肅穆的白紗。似乎在裴衍死后,她的爛漫的情懷也都隨著去了。
管家跟在他身邊走著,沉沉嘆氣“哎”作為長公主開府時期就在的老人,如何不知道裴衍對于自家主子意味著什么
“殿下最近很不好,雖說吃喝都沒什么變化,可是奴卻很少見她笑了就連皇城中的公子小姐們遞貼子邀她出去游玩,她也都統統拒之門外。”
“殿下現在在哪里”白玉京問。
分叉口處,管家指了個方向“書房,這陣子基本沒怎么出來過。”
“你先退下吧,”白玉京向著書房走去,“我去看看她。”
穿過回廊山石,走了許久,白玉京才到書房前。
紅木雕花的門緊緊地閉著,里面沒有任何響動。
停駐片刻,白玉京才輕輕推開了門。
一股濃重馥郁的酒氣迎面而來,白玉京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地面上凌亂地散落著未完成的畫卷和筆桿,酒杯在貴妃榻旁的案幾旁歪歪斜斜地躺著,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跌落下來。
而貴妃榻上躺著的女子,頰上飛粉,形狀姣好的雙眼正闔著,窗外泛著冷色的光散在她的臉上,使得長長的羽睫在眼瞼下方投下扇形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