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沉。
這是他的妻子,他一見鐘情的女子。
何其有幸,他能成為她的夫君,但何其不幸她只把他視作別人的替身。
白玉京靜靜地看了她半響,彎身先是把地上散落的東西撿起來收好,而后又把案幾上的酒盞移到了離她遠一些的地方。
待到書房內收拾整潔后,他便在方幼青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睡夢中的人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如青山遠黛般的眉顰了起來,露在衣袖外的手,也不自覺地抓緊了披著的薄被。
伸手把她的眉心撫平,白玉京抽走她手心中的被子,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她用力地抓住了這只遞來的手,神情也逐漸舒緩。
書房很靜,白玉京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呢喃。
“裴衍”
“裴衍,”白玉京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指細細地描繪了一遍睡夢中女子的眉眼,“我不是他,殿下。”
“什么時候,你才能看得到我,才能只看得到我呢”
白玉京俯身,在她頰側落下一個帶著涼意的吻“這是我們之間最后的機會。”
“白玉京”方幼青從睡夢中悠悠轉醒之時,便看到了坐在她身旁,手執書卷的清雋男子。
見她醒來,男子揚起一抹笑意,將備好的醒酒湯遞到她手中“殿下,我回來了。”
方幼青接過,抿了一口后放到一旁,揉了揉發痛鼓脹的太陽穴,問道“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上次信中不是說還需要一段時間么”
好像前一刻才收完他的信,下一刻人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白玉京垂眸“思卿如狂念,所以就趕了回來。”
但他直白的愛意并沒有打動眼前的女子,方幼青甚至都沒有多看他兩眼,起身下榻,神色疲倦地走出了書房。
“回來了就行,想起宮中還有些事情,我先去一趟。”
朱月懷胎已有數月,不久就要臨盆,她作為小皇帝唯一的血親,自然要對他未來的孩子多加關照些。
“殿下就不想念我嗎”在她邁出門檻的時候,白玉京突然問道。
心思雜亂,頭腦也昏昏沉沉的,方幼青隨口敷衍了一句“嗯,想。”
“真的么”
當白玉京再問的時候,那道倩影卻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垂首,低低地笑了起來“在你心里,我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長公主到”
朱月在宮人的通報聲中回過神來,把收到的信撕成碎片,丟進了火爐之中。
她面上揚起一抹純然欣喜的笑,扶著腰,姿態笨拙地迎了出去。
這是她仔細觀察,并且練過多次的動作,哪怕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也無法從她現在的樣子中看出來她根本沒有懷孕。
污濁骯臟的血脈應該在她這一代就斷絕,而且,朱月也的確沒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精心照顧一個幼兒長大。
那會讓她想起來不幸的,但又無法忘懷的過去。
“你身子不方便,在殿中等著我即可,不必出來迎我。”方幼青搭上她的手,攙著人向寢殿里走去。
一進去,方幼青便察覺到殿中偏低的溫度,她皺了皺眉,面色不虞道“窗戶都敞著,小心染了風寒。”
“有了身子,我就老是容易覺得熱,窗子也是我讓宮人開的,殿下不必擔心。”
離得近了,朱月能很明顯地聞到淡淡的酒氣。
低斂的眉目暗了暗,朱月狀似無意問道“殿下是喝酒了”
“嗯”方幼青抬起衣袖嗅了嗅,哪怕是來之前換了外衫,還是透出了一些酒味,“你的鼻子倒還挺靈。”
朱月笑道“珍藏的桃花釀我已經許久未喝了,饞得慌。”
方幼青盯著她的肚子看了看,而后露出一個有些縹緲的笑“再過過就好了,等你誕下小皇子,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