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注意到陸蕓花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想說的話瞬間便斷在口里,心不知怎么提了起來,再也注意不到其它。
“蕓花”
卓儀低聲輕喚,聲音刻意放得很柔,猶豫的語調中滿是小心翼翼。
現在相顧無言的人變成了卓儀和陸蕓花,黃娘子和阿芥早已經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悄悄離開,夕陽幾乎被遠處的山巒吞噬,昏暗的紅灰色柔光中,連水鳥都不知去了哪里,氣氛幾近凝固。
陸蕓花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和想法,在此時都融化成紛亂的情緒,攪得她心煩意亂,幾乎無法思考。卓儀除了是個江湖人外還能有什么身份或許她從前猜錯了,卓儀是個混的不錯的江湖人,但剛剛他們對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遠不止這些身份
究竟還能是什么身份
“蕓花、蕓花。”
卓儀見她只是這樣垂眸思索,并不說話,只得再次出聲。
“嗯。”
陸蕓花從雜亂的念頭中回過神,抬眼一看,最后一抹夕陽也已經消失在群山中,周圍昏暗得有些看不清環境,頓了頓低聲對卓儀道“先回家。”
“回家說。”
今晚的陸蕓花好像沒什么變化,與平常相比話少了一些,面對孩子們卻依舊笑眼彎彎,只是在刻意回避著卓儀。
這下連余氏都看出幾分不對,在晚上睡覺前將陸蕓花叫住,雖然她不知道女兒和女婿之間發生了什么,但這樣冷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陸蕓花柔順地聽著余氏說話,原本被隱藏起來的神思不屬便清晰地表露出來。
她似乎在聽著,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等余氏說完好一會兒、擔心地推了推她時才恍然驚醒“阿娘放心,只是一點小事,我們今天會好好說開的。”
余氏哪能放下心,但萬般憂慮還是在女兒堅定的神情中沒有說出口,最終只能輕嘆著抱抱她“去吧,有什么說開就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像一根線,有疙瘩就要解開,若一直放著不管便會一直感覺到它,疙瘩多了總有一天線會承受不住,就斷開了。”
“好,謝謝阿娘。”陸蕓花眼睫顫了顫,點點頭。
她回到屋子,卓儀就坐在床邊等待著她,燭光明亮,將他鋒銳卻掩飾在溫和沉穩下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那飛揚的眉、微翹的眼尾、挺直的鼻梁和輪廓清晰的唇峰他的面容似乎就和他這個人一般,不管哪里都長得清晰又果斷,凸起便是凸起,下陷便是下陷,沒有一點柔和的圓弧。
這么長時間的相處,陸蕓花怎么能不了解卓儀這個人,他們的溫柔都是那樣相似,只不過她用溫柔來隱藏自己和什么都畫著線、隔開距離的冷淡,卓儀則用溫柔來掩飾他無比堅定、幾乎算得上自我的鋒利。
刀平常只用刀鞘對人,卻絲毫沒有折損它的鋒芒。
“給我說說吧。”陸蕓花想到余氏的話,原本想坐在卓儀對面的椅子上,猶豫一瞬還是坐在卓儀身邊。
“什么身份,什么內情,什么迎戰通通告訴我。”她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腿上,指尖隨著話語逐漸糾纏在一起,顯示出困惑又混亂的內心。
“蕓花以為我是什么人”卓儀卻沒有回答,先這樣問。
“蕓花知道我從前在江湖闖蕩,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么身份”剛剛陸蕓花不和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回想之前他們談話時的情景,越想越覺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對,所以在回答問題之前卓儀覺得自己得先問清楚。
“我之前以為你是個”陸蕓花說到這也有點難以啟齒,聲音不覺低了不少,“是個落魄的江湖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