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觀察著卓儀的神色,見他臉上看不出什么,便干脆說了真實想法“混的不怎么好的那種。”
你行俠仗義、四處漂泊
確實四處漂泊,不敢說行俠仗義。
你用刀
對。
你無門無派
確實如此。
畫面中的對話如閃現般在腦海中掠過,卓儀現在哪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或許就是因為他習慣性的謙辭,從一開始他們就完全理解錯了對方的意思
“蕓花。”卓儀轉過身認真地看著陸蕓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第一次主動地說起那個包含了太多的名號“我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刀客的天下第一,武藝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
陸蕓花只覺得自己在做夢但就算夢中卓儀也不會說出這樣離譜的話
她幾乎在同時陷入一片呆滯,睜大了眼仰頭去看卓儀的眼睛,卻只能看見一片認真,這時就算有多么懷疑,陸蕓花也無比清晰的從卓儀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的是真的。
清楚自己會給妻子帶來巨大的沖擊,但根本不清楚“天下第一”在妻子心中的地位,卓儀見她半晌不說話,只得輕聲給她解釋起自己的過往。
“我原本是個孤兒,被師父收養后跟隨他練武游歷,直到學成后自己出去闖蕩。那時年少輕狂還不是現在的性子,發生了一些事情,我”
卓儀頓住,在恢復幾分鎮定的陸蕓花看過來的時候垂下眼避開了她的眼神。
他聲音有些喑啞,情緒都被壓碎在話語中“那時不知什么是天地、什么是律法,有了武藝便以為自己了不起我遇上了所謂的惡人,便殺了他們。”
殺殺了
陸蕓花驚訝得幾乎條件反射般看向卓儀的眼睛,卻只看到他低垂著的、顫動的眼睫。
“當時我不覺得有什么,在旁人的感謝和夸贊中沾沾自喜,直到后來”
“有人提著刀來找我復仇是我所殺死的人的妻子。”
“她只練了短短幾月的武藝,之前從未拿過這樣重的利器,直到她的丈夫死了,孩子病死拿著刀來向我這個仇人復仇。”
陸蕓花靜靜聽著,糾結的感情讓她不覺皺起眉,簡單來說,這就是個少年俠士沖動地“行俠仗義”,其實事情還有內因,他因此錯殺了一個不那么壞的“壞人”,卻導致他一家家破人亡的故事很老套,但它真的發生時,那種愧疚和自我懷疑能將一個有良知的人折磨得夜不能寐。
比如卓儀就算他沒說后續怎么樣了,陸蕓花也能猜到卓儀當時做了多少“補償”,她現在才明了,之前卓儀所說“我不如阿芥”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于是我去往北疆想在沙場上贖罪,也想在那時候想通一些東西。”卓儀說到這語氣沒之前那么沉重了,想來北疆的軍旅生活或許很苦,對于他而言卻是美好的回憶。
他沒說自己曾數次斬首敵方大將,直到將主戰派首領殺死,兩方勢力因此才有了和談的機會。或許于卓儀而言,這些“功績”并不能抵消之前的罪孽,因此也沒什么可拿出來說的必要。
“后來我想明白了,正是俠以武犯禁,若武力超于平常人的江湖人不受法律管轄、不懂法律應當如何,那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便依舊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