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洲大陸山巒繁多,即便是在漁村周圍,也往往是依山傍水,缺乏大片的平地。
復雜地形帶來的弊病是交通不便,而由此延伸,文化與商業交流往來這一方面也自然要比平原地區更難。在這種地理環境下,以交通便利地區形成繁華的權力中心,但稍微遠離一點進入地形崎嶇的山區便會變成三不管的混亂地帶,是常有的事。
事實上,類似的情形在里加爾大陸尤其是西海岸地區比比皆是。而國土面積遠超西海岸諸國總和的月之國之所以能夠維持數千年的統一,一方面與皇族本身一直牢牢把握在手的權力關系密切,另一方面卻也源自他們引以為豪的數千年文明沉淀。
——而當我們提及后者時,實際上并不完全是處于一種單方面贊許的立場。
這種事情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即便是貴為月之國最高智囊團體一員的博士xiaojie只怕也意識不到。因而若想要明白這一切,最合適的切入點反而是與他們交流來往上百年的拉曼人寫的文獻:
“有著漫長悠久歷史的國家往往有著豐厚的傳統文化,這些東西在使人著迷的一方面,也未免會令人想要發問‘它們是否也xiànzhi了前進的腳步?’”
和與帕德羅西帝國接壤的北方王國蘇奧米爾相似,“傳統”這種東西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種禁錮四肢的枷鎖,使得整個國家上下通往未來的步伐踉踉蹌蹌。蘇奧米爾的那位女王陛下在舍棄和保留國家傳統的問題上仍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她至少已經邁出了這一步。
與之相比,四千年文明沉淀的月之國名為“傳統”的巨大枷鎖,恐怕即便是克萊默爾也難以斬開。
“月之國沒有奴隸制之名,他們唾棄帝國的奴隸制體系,認為是野蠻而不文明的番夷之舉。但卻從未有任何我交談過的月之國貴族意識到,自己國家也有奴隸制之實。”拉曼學者在文獻當中如是記載著:“這個國家從上到下劃分成了無數細致的階級,盡管包括帝國在內所有國家都有階級劃分存在,但會是如此細致如此嚴苛的,僅有這個國家而已。”
“從身上穿的衣物到腳下踩著的東西,從說話的方式一直到可以吃的食材。平民哪怕只是言語頂撞了武士就要被殺頭,嚴苛到深入骨髓的傳統文化意識使得這些人動不動就跪拜磕頭,哪怕是偏遠山區目不識丁的小孩也從懂事開始就被灌輸這樣的思想。對于神秘的皇族那份敬畏心歷經數千年的時光儼然成為了不可撼動的鐵律,這是這個國家即便有地理阻隔,卻少有叛亂的根本原因。”
“根深蒂固于他們靈魂當中的不得反抗上層階級的奴性,比之帝國鎖在奴隸手腳上實質存在的鐐銬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份署名為馬泰奧教士的報告寫于一年半之前,而在報告受到帝國與白色教會高層重視之后,拉曼人也改變了他們長達一個多世紀的入侵方針。
不再從人民下手,而是從領導階級下手。
思路改變帶來的成果出乎了哪怕是計劃執行者本人的意料,而它所帶來的影響了整個新月洲大陸的沖擊,如今身處此地的一行人可謂切身體會。
被拉曼人挖墻腳行為激化的矛盾使得月之國整體上下都對外國人和少數民族產生了敵意,即便不是作為首當其沖的矛盾中心,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也使得民眾本能地就開始排斥起外來者。
亨利他們解決了怪物,但在解決掉之后下一步該何去何從,卻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