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以捕魚為生的水俁漢子大部分都有著黝黑的皮膚和健康的體魄,因為港口也會被海盜騷擾需要自我防衛的緣故他們有遠比其他地區和人更加直率且好斗的性格而這種個性在恐慌時成為了添加的油料。
民眾的思維很直接也很單純泰州是產糧地,產糧地出事了糧食要沒了,趁現在立刻去搶購。
盡管泰州的主產是稻米,稻米更多是供給華族與士族食用的。平民所吃的更多的章州和本地鄉下農田所產的雜糧。可上了頭被謠言蠱惑的平民們哪里聽得進去,講這種話的人也只會被懷疑是為了自己能買到更多糧食而欺騙他人。
加上確確實實有些商人利用了這種狂熱打出了“糧食即將斷貨”之類的口號渲染恐慌情緒,瘋狂搶購糧食在一天之內成為了正確的選擇,而不這么做的反而被認為是沒有危機感。
你情我愿的推波助瀾,恐慌下的購物狂潮一開始令所有售賣食品的老板喜笑顏開,但他們很快發現事態超乎想象在一整個白天的瘋狂搶購過后,入夜了即便關門貼上告知已經售罄也仍舊有人不停地敲門要求出售并且很快從敲演變成了砸。
緊接著白天出海夜里才回歸因此錯過了采購期的部分漁夫們,在四處敲門買不到東西又被家里人催促埋怨的壓力之下,拿出了分解大魚用的斧頭,破開了他們覺得里面還有糧食的商店的門。
一個先例開啟,就像解開了某種限制。
事態就這樣迅速地惡化,成群結隊想要囤積物資的人從老老實實花錢買演變成了直接打砸搶。湊成了團的這部分水俁居民們以親朋好友熟人三五成群作為單位四處洗刷那些他們認為有物資的地方,而忍無可忍的商鋪老板們終于奮起反擊之后,流血事件也發生了。
因為是夜里開展的,打斗中提著的燈籠落在地上點燃了木質和紙質結構。鮮血和燃起的火焰更加刺激了雙方的神經,回過神來的時候許多人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鄰居或者往日熟識的店鋪老板的手里。
當惡性事件終于驚動了華族,水俁的統治者匆匆忙忙地帶著連盔甲都沒有穿著的足輕和武士們跑來勸阻時,早已殺紅了眼的雙方雖然見到貴族暫且停下了動作,卻個個都是怒火中燒。
漁夫們指責商鋪老板坐地起價趁火打劫,囤積物資趁機哄抬物價。而商店老板們則痛罵他們是強盜小偷和殺人犯。
半夜被搖醒的水俁統治者自己一肚子氣沒處發,但他還是強壓著打算勸阻這些人不要被謠言左右了心態盡可能地沉靜下來。
但就在他剛剛開口的一瞬間,一發沉重的箭矢準確無誤地在黑夜之中貫穿了這位位于武士和足輕護衛之中的統治者額頭。
眾目睽睽之下,水俁的統治者被一擊斃命。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一瞬之間連爭吵聲都停了下來。
“下克上了!下克上了!平民謀害貴族老爺了!”但也正是在這個瞬間,一個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的聲音大聲地把這句話喊了出來,為這場不明不白的謀殺做了定性。
“平民怎可能弓術如此了得”武士之中不乏有能之人,他們下意識地便覺得這一切不對勁。
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
氣血上涌的漁夫們此刻渾身冰涼,在嚴苛的和人社會之中下克上是絕無回轉余地的。他們只覺得自己都要完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瞬間都成為了參與針對華族的謀殺嫌疑犯他們的家人和親朋好友也要被逮捕甚至處刑。
按照法律,他們是會被審問調查是否真的有參與謀殺,如若沒有任何牽連的無辜者是不會被問罪的。
可平民對月之國的貴族們有多敬畏,他們就對法律的公正性有多不信任。
數千年的穩定社會階級制度以貴族為尊,武士甚至可以用“無禮討”這樣的名目斬殺對自己不敬的平民而不算犯罪。
那么堂堂一位華族被謀殺的時候“在場”,豈不是也能成為被處刑的理由?
死不瞑目的水俁城主鮮血在火光之中逐漸彌漫,而武士當中尚未完全丟失自己武藝的人察覺到了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的傾向。
漁夫和商店老板們都拿著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