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車他就抽煙提神,沒人坐車他就喝酒睡覺。
用嗜好品麻痹自己,甚至有時人和馬的飯錢都拿去買煙買酒。過著日復一日沒什么改變的生活,沒有對于未來的期望也沒有任何長足的理想。如此下決定又如此過活,眨眼之間便已經過去了半生。
天空中小雪緩緩飄落,興許是新年時別人家的熱鬧觸動了他,興許是被這個雇用自己的團隊的青春活力所感染,變得話多起來的車夫連有無聽眾都不怎么在乎,自顧自地說了自己半生的故事,又抱怨起了各種生活中的瑣事。
“所以說,我們也得過日子啊。教會的大老爺們覺得煙酒不好不好,得節制什么。可用得著來為難我嗎。”北部口音濃郁的拉曼語說不上動聽,而且他一開口煙臭味就一直跑出來。雖難以與辭藻華麗的游吟詩人講述的故事相比,但在漫長的旅途之中倒也能算是一種寂寞消遣。
并且其中的一些內容確實也值得一聽。
“是啊。”坐在靠前位置的亨利隨意地附和著,這種贊同顯然是孤獨的老頭兒所不常遇到的,因此他熱情高漲,話說個不停。
年過60的車夫身材十分矮小干癟,充沛的經驗讓他明白準確的揮舞鞭子的時機。時不時響起的“啪——”“啪——”聲催促著同樣干癟瘦小的老馬們費力地拉扯著對它們而言過大的馬車向前邁進,車輪滾動在被半融的小雪打濕的泥土地上印下了深深的痕跡。
馬車行駛的速度并不算快,若非車夫煙草的臭味這種緩慢搖晃結合冷空氣足以讓人昏昏欲睡。
“他們要管制,就叫那些貴族老爺們去遵守就好了!”明顯并無多少信仰之心的老車夫抱怨的原因是煙草價格幾乎翻了一倍,導致他只能少抽。這種嗜好品在帝國境內主要是北部較為流行,但產地卻在更加溫暖的南方。只能靠陸運和海運供給的煙草是極易受到關卡檢查的貨物,而這一次出手的便是白色教會的宗教裁判所。
——雖然這本不該是他們的管轄范疇。
臨近新年原本運輸了一大批煙草的商人在路上被攔截,之后被教會的人員索取大量的“贖罪金”。因為販賣這樣的嗜好品是墮落的象征,商人們不僅要給帝國貴族們交稅還得向教會花錢購買他們的贖罪券才行。而想著大賺一筆所以把資金全都拿來買貨的商人無法付出這筆錢,在苦苦哀求了等販賣后再補上無果后,他不光商品被全部沒收還欠著教會一大筆錢。
而那些被沒收的煙草轉手便以兩倍的售價出現在市場上,對它們產生依賴的老車夫沒得選,只能掏出僅有的資金買下來。
將那些描述過程中的抱怨和臟話排除掉之后,他絮絮叨叨講了快有半個帝國時辰——即一般而言一個小時——的內容就可以總結為以上這些。
“還有那些人,一個兩個的,都說什么教會做得對,做得對,還說、還說這些本來就不是好東西!”氣不打一處來的老頭兒抽了一口煙接著對賢者抱怨,顯然讓他不滿的對象不僅僅是圣騎士,還包括那些鎮民。看來他并不是第一次這樣抱怨,但在之前對著那些以為會贊同自己的鎮民說出這事時卻只得來了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