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平民的女性轉身就跑絲毫沒有打算找人幫他這個一臉稚嫩的少年時,他沒有多想什么。
甚至于當對面的中年流寇拔出了短刀的時候,他也仍舊是自信的,甚至于認為這是一個留下名聲,證明自己武力的好機會。
后悔的事情有很多,或許自己出門之前告訴一下同伴的話一切就會有所不同。當鮮血涌出感受著疼痛和自己生命的流失,許多的悔恨糾結在心頭。他想起了自己曾經不當一回事的關于歸一流的記載,又想起了內心無比抵觸的亨利和米拉的批評。
必須前進,必須打破困局,必須反擊打倒對方,從絕境中取勝。
在面臨巨大壓力時人的思維速度會變得飛快,他從過往記憶閱讀過的書本上面挑出那些神往無比的武士們逆流而上打破困境的案例,一遍又一遍地鼓勵著自己。
可腳卻始終邁不動。
“父親、母親”脫口而出的話語失去了往日的傲氣,在這一刻他失去了那副好斗又強硬的外表,變回去了尚未長大的小少爺。
無意識說出之后他才意識到了這一切,動搖的內心加上負傷的手臂,中位姿態警戒指向對手的刀整個都開始握不穩與身體一并顫抖晃動了起來,而對面那五大三粗的流寇看見這幅德行放聲大笑了起來
“慫了嗎,害怕了嗎哭著喊爹媽的名字了,哈哈哈哈哈囂張勁頭哪去了”
僅僅只是年紀比他大并且見過血,這毫無訓練的粗野流寇,就在初回的交鋒之中因經驗缺失而有所猶豫的小少爺掛了彩。
實戰中拼的是誰更狠。
他的經驗更多是使用木刀進行的比武,因而當他習慣性以自己慣用的技巧打算擊倒對方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手里的是開鋒的真劍。
彌次郎猶豫了,他認為對方只不過是調戲人而已罪不當死。他做了有經驗的劍客絕對不該做的事情在白刃戰的時候心有迷茫,并且在招式用出去之后卻還臨時變卦,擔心自己下手過重。
猶豫不決促使他未能發揮出自己原本應有的技術,因此明明是搶攻的,卻因為自己試圖點到為止而沒有命中。
下一秒對方就沖了過來,久經訓練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彌次郎立刻反應了過來格擋,但是鋒利的銳器和圓滾滾的木刀不同,他擋住了對方的刀刃,卻因為手臂不小心碰觸到了已經被架住的流寇的短刀,就被割出來一道傷口。
在木刀的對決當中這是常有的事情,他甚至已經習慣了手臂被對手的木刀輕碰的感覺反正只要不是擊打命中,按照規則就并不算對手得分。
但銳器終究是不同的。
亨利和米拉所說的話,當初歸一流弟子的遭遇,從未如此明晰深刻地烙進他的記憶。
自己要死在這里了嗎。
失血過多而開始顫抖的左手已經難以發力,因為緊張而變得僵硬的身體也全然無法發揮出他慣用的技巧。對方在嘲笑,但是彌次郎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他的高傲全部不見蹤影,心中剩下的就只有恐懼和后悔。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反思自己的錯誤,鉆牛角尖,思考著倘若自己哪一步有所變化的話興許不至于落得這種下場。
他開始反思那明明不可能改變的過去的舉措,開始設想那些不可能實現的“如果”,而不是專注于突破眼前的困境。
他慌了。
他絕望了。
他害怕了。
不論表面上再如何囂張,不論揮舞木刀多少次,彌次郎始終都只是一個在溫暖的環境和父母親的關愛之中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