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槍棍棒被擊斷,柴刀斧子打著轉兒飛出。
不過片刻的時間,這些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繳械。而賢者的動作尚未停下,他反手直接用大劍的配重球砸在了一個過于靠近的流寇臉上,趁對方鼻血橫流頭腦昏沉的一瞬間收了劍靠過去一把抓起衣領就把他丟向了自己的同伴。
滴滴答答的鮮血落在地上刺激了旁觀者的視線,他們終于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從之前裝模作樣的兇狠徹底轉為麻木之中帶著驚懼。
于是潰逃開始了。
大聲“哇哇”叫著一如之前水井旁的人一樣,在壓倒性的暴力面前終歸還是將自己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
瞬間減員一半以上,武士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而洛安少女則稍微有些得意地吸了吸小鼻子。
但亨利沒有把大劍收起來,因為接下去才會是難題的所在。
“剩下的就都是中堅派了。”鳴海依然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將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緊。
烏合之眾是成不了太大氣候的,之前那疑似人為的泥石流路障不可能是一幫半吊子想出來的主意。能夠統合起足夠的規模,有預謀地進行這種事情,證明這幫流寇當中必定是有中堅老手存在。
亨利有意為之的暴力展示嚇跑的只是那些作為炮灰被推到前面的饑民,而等到這群人四散潰逃,剩下的這些裝備也差不多但眼神明顯狠厲許多的,才顯然是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推手。
對這些人,就連他也沒把握能在留他們性命的情況下擊潰。
事已至此依然保留道德準則不下死手聽起來有些天真得不像亨利,但若追根溯源這也確實不是他本人的決策。
正處于內心迷惘階段的小少爺這一請求正是其復雜內心的呈現他懷抱有負罪感,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令他覺得自己作為貴族對這些落草為寇的饑民的處境有某種程度上的責任。
這誠然是一種天真的作風,因為他只是從外表判斷這些初次見面的流寇是“可憐之人”,他并未真正了解過這些人的生平,若是得知他們手上已經沾過血的話彌次郎或許就不會向亨利提出這樣的請求了。
但。
少年少女們的天真,從來就不是壞事。
懷抱希望向往溫柔,嘗試盡可能認為所有人都是善意的,都是不得已才落得如今這種處境。
不論怎么著都要比對整個世界都抱著憎恨認為所有人都該死要來得好上那么一些。
溫和地守護著這份天真,正是身為長者的職責。
應讓他們去質疑。
應讓他們去思索。
應讓他們去渴求。
即便得出的答案與自己不同,但那反而才正是正解。他所需要的并不是世界上有一大堆的賢者亨利梅爾,因為亨利梅爾是有限的,擁有再多的知識擁有再強的武力,一模一樣的思維與行事作風仍舊永遠只會產生一模一樣的結果。
所以哪怕是天真不成熟的小少爺的想法,哪怕是不諳世事的貴族大小姐的任性。
也并不就比所謂成熟大人的做法遜色多少。
“鏘”他甩去了配重球上沾著的些許血跡,劍尖下垂,姿態放松。
現在還留著不跑的這些都是流寇中的老手,他們不會輕易被嚇跑,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判斷出了亨利是刻意把他們嚇走才采取了這種動作的事實。
而這點令他們變得有些雀躍興奮。
生死相搏的對手懷有躊躇內心擁有束縛是一件你應當樂見其成的事情,尤其是你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時。
這也正是很多競技場上功成名就的和人武士到頭來莫名其妙就死在毫無訓練的流寇劫匪手中的原因。比武時看的是雙方的技巧熟練度,在統一的規則下誰的技藝更成熟便可獲勝。
但生死相搏的時候看的更多卻是你是否有殺人的覺悟,若是武士們稍有遲疑,即便是饑民手中的鈍刀也仍舊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