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皙的手指在慕星遙的注視下一指天空,琉璃瓦盡碎,穹頂出現,灑了漫天星星。
賀蘭涯在碎星的溫柔中,也渡不上一點暖意,他衣服邊緣灑著柔和的月光,眼底卻茫茫一片“你看,白日有暖陽,夜晚有寒星,世間存在永恒的晝夜交替,也會有道統永固的存在。”
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的運轉存續,無論這個世界丑惡還是美好,似乎它的存續大過一切。
可也要問過他愿不愿意,賀蘭涯嘲諷地想。
慕星遙無語地看著她昂貴的琉璃瓦被一指就沒,咸魚本想揭竿而起,痛斥這個損壞自己財產的人。
但她不敢,只能把不爽化在言語里“晝夜交替的確永恒,那是因為它們是世界存在的基礎,你呢你為什么敢說你道統永固你以為你是世界本源天道長子”
“世界本源”賀蘭涯道,“你可以如此理解。”
“但本尊并非天道長子,本尊高于天道。”
慕星遙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愿稱之為逼王。
“你不信”賀蘭涯看慕星遙的神色,低低一笑,眼里卻半點笑意也沒有。
慕星遙搖頭又點頭,她當然信個鬼,這么荒謬,她又不是腦子壞了。
她之所以點頭,只是因為這人明明衣冠楚楚,卻把這么荒謬的話說得如此認真,慕星遙猜測他之前遭遇過什么打擊,才成了這樣。
她也只是一條胸無大志的咸魚,如果不是合歡宗保護她,此刻她也不知被修真界打擊成了什么樣。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嘲笑另一名遭遇不幸的人。
慕星遙道“我雖然不信你是世界本源天道長子,但你憑借自己,已經有這么高的修為,對你自己來說,你就是你的本源和天道,是自己的主宰,所以,你那樣說也不算錯吧。”
賀蘭涯微微傾身,一縷柔順的黑發傾斜到慕星遙眼前“你認為成為自己的主宰,比做世界本源更好”
“是啊。”慕星遙理所當然道,“誰不想成為自己,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像我,我的志向就是順其自然修煉,順其自然享受,最后走向我命定的死亡。”
賀蘭涯忽然發笑,笑得動作幅度之大,讓慕星遙以為他要笑抽過去了。
“很好笑嗎”慕星遙有些尷尬,“好笑你就笑吧。”
笑死了正好解決她目前的危機。
賀蘭涯笑夠了,才道“你并不知成為世界本源會得到什么,才能回答得這樣輕易,不過,這是本尊近來聽過最好的一句話。”
他眼形其實狹長,但不小,眼波流轉間很像是冰冷的桃花,此刻閃爍寒鋒“可惜,那些老家伙卻不知道這一點,要臟本尊的手。”
慕星遙識趣地不去詢問那些老家伙怎么樣了,這時,賀蘭涯湊近她“多謝你。”
慕星遙不習慣和這種危險分子挨得太近,下意識朝后縮。
謝什么他沒說,總不可能是為了一句話。
他又重新恢復高華冷漠、光風霽月的模樣,變化之快,讓慕星遙險些以為他精神分裂。
賀蘭涯道“其實本尊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現得那樣懶散,你時刻在忌憚本尊,不過沒關系,比起那些令人發笑的抗拒,你這樣反而不會令本尊太討厭。”
慕星遙
她本來就這樣懶散啊,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不這樣難道給他哭一個
賀蘭涯又眼帶笑意道“本尊許久沒碰到一個不算討厭的人了。”
他一會笑,一會冷漠,一會宛如高嶺之花,一會狂放如魔。
聽到他語氣放緩,慕星遙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他道“所以,你必須勾引本尊墮魔,如果做不到”
寒鋒閃爍,如石激懸流、日浸東山,劍刃陡然貼在慕星遙脖頸上,她頭皮發麻。
不讓你討厭,我就必須勾引你,不然就被你拿劍指著我真是謝謝你,修真界版的農夫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