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葵固執地把草往前送,還有些調皮地用草根戳了戳他的下巴。
他這回也不再拒絕了,他嘴角勾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是有點拿你沒辦法的笑容。他低下頭咬了一口茅根,清涼香甜的汁水沁出,順著喉嚨流暢地滑入肚子中,只覺得胃部滿盈著簡單的滿足與甜蜜的幸福。
看著他有些意外的神情,妻子一臉驕傲,「我就說很甜吧,信我的準沒錯啦。」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摟住了自己的妻子,俯下頭觸吻了一下懷中的女人,輕輕舔舐了一下她柔軟的唇瓣,「這樣嘗起來才是真的甜。」
滿臉通紅的陽葵像慌張的小動物一般環顧周圍,發現沒人才稍稍松了口氣,但仍然一副羞惱動人的表情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嘩啦”的水聲響起,中斷了甚爾靜謐的回憶。
風中傳來了不一樣的氣息,甚爾警覺地抬起闔上的眼皮,肌肉瞬間緊繃。
他看見不遠處的對岸,漂流躺尸的太宰治被一個高大的白發眼罩男抓住腳踝處就像殺雞前奏一般倒提了起來。
尖銳的短刀「特級咒具天逆鉾」以千鈞之勢被甚爾擲向五條悟,在空中畫出凜冽的弧度,最終被五條悟以手接住了白刃,他的手指也因此沁出了鮮血短刀破除了他的「無下限術式」,距離太近、速度過快的情況他不得不空手接白刃,投出短刀的男人瞬間跨越了河道,借助這一空檔劫將太宰治劫了過去。
他能一上來就投擲「天逆鉾」這種特殊稀罕的咒具,還是得益于背后的金主大小姐。花山院這人最大的優點是對自己的人都很大方,撒錢的底氣很足。
多年以后,拿起「天逆鉾」,甚爾總會回想起花山院讓他去橫濱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花山院風輕云淡地隨手丟給了他一個長著眼睛時不時眨兩下的小袋子,這袋子看起來是付喪神系的咒靈。他好奇地打開袋子看,袋口是一張長著牙齒的嘴,仿佛負重過頭,艱難的喘著氣,這袋子里面就和喉腔一般黑乎乎一片,似乎什么也沒有。
于是,他抖了抖袋子咒靈想看看能不能抖出啥玩意,結果跟洪水開匣似的倒出了一座小山似的「天逆鉾」出來,一旁的袋子咒靈軟趴趴地癱在旁邊,仿佛吃脹后催吐完一般輕松。
這場景,無論什么時候回憶起來,仍覺震撼不已。
被頭朝下提著腰間的太宰治只覺得胸腹里的內臟都要被皮帶擠出去了,腦袋積血讓他發暈的語調含糊不清,太宰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哇,甚爾君,我好暈啊好想吐,你們為什么都要這樣提著我”
甚爾沒有理會如同砧板上被菜刀刀板拍過頭的魚一般暈乎乎、濕淋淋的太宰治。
他將手中拎著的人毫不留情地敲暈后頸扔在地上,又從腰間別的袋子里拿出一把「天逆鉾」,“什么時候六眼小鬼也要做殺手這種臟活了嗎”
縱然是最強的五條悟,遇到眼下這種情況,他的嘴角也不禁扯出了一個驚愕的弧度。
眼前體格健壯的黑發男人,可不就是當初把他身上捅了個透心涼、他瀕死領悟又來了一發「虛式芘」把人轟穿了半邊身體的甚爾嗎
相比而言,這家伙無限咒具似的,又拿出兩把當初對付過他的「特級咒具天逆鉾」都不算事了。
「六眼」可以清晰的看出,眼前這如桀驁的黑豹一般的男人身上毫無咒力,是真真切切的「反向天與咒縛」,絕無假冒偽劣之嫌。
但關鍵是甚爾的尸骨早就被火化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也并無「降靈」、「招魂」之流詛咒師戲法的咒力痕跡。
“什么情況”五條悟忍不住將眼罩上拉,露出了他那雙仿佛還未開鑿、純粹得毫無雜質的藍寶石眼眸,“你這家伙都能從地獄里爬出來了”
短短一天,他遭受的沖擊也太多累。饒是他久經風浪,小白船也經不起這么折騰啊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可達不到下地獄的標準。”甚爾漫不經心地吹了個口哨。
他瞥了眼五條悟的打扮,六眼的校服和當年比起來有了很大的變化,現在也是已經過了十二年,還會穿著這種帶著漩渦紐扣的制服
甚爾語帶涼意的嘲諷道“啊,倒是大少爺是留級一留留了十年嗎”
“當初「芘」也沒往你腦袋上轟啊,怎么年紀不大就壞了腦子老子現在已經是咒高的老師了你家崽就是老子的學生”興許是遇見年少時期的故人,五條悟已經改變了許久的口癖也朝當年的方向發展了,他一臉得意的說。
甚爾微微一愣,他在過去的星漿體事件里可以說是五條悟的生死大敵了,如果不是五條悟生死一線領悟反轉術式,真的就要年紀輕輕埋骨于薨星宮了。
在臨死前,他的眼前浮現了自己走馬燈的一生。禪院家、咒術界、那套可笑的「非術師愧為人」評判方式以及他所愛的人,不合時宜的自尊心、否定陳腐舊規的反叛意識在戰斗時冒出來,曾被人呵護、卻在死亡后他主動丟棄的“心”也在那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