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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崔鈺答應,裴衾似乎有些驚訝。
他略挑眉,“怎么忽然就答應了”
崔鈺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謅,“皇叔叔對孤我這么好,我怎么能拒絕您的一片好心呢”
胡說八道,方才分明就拒絕了。
裴衾何等的靈敏和聰明,很快就捕捉到崔鈺收回的視線,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精準地捕捉到了宮墻那邊躲閃的身影。
桃紅色的衣角閃過,很快就掩進了胡同巷子里,但姑娘發髻上的南海東珠卻暴露了她的身份。
那顆東珠是難得的粉色,潤光剔透,是前幾年南海郡守特地在祭年大典獻給皇室的貢品。
成色這么好的一件頭飾,只有未央宮那位齊皇后才能拿得出手。
但齊皇后曾經貴為國母,自然不可能躲躲閃閃地跟在他們后面。
能得到齊皇后大手筆的賞賜,又這么不知禮數,腦子蠢笨的,只怕是那位被齊家與齊皇后嬌寵的小姐
齊漪。
“九叔叔”
崔鈺的心高高提起,她生怕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
她裝作無辜地偏頭,“您怎么了,為何一直看向那一處”
裴衾慢慢收回視線,嘴角微微上揚,睨著崔鈺,眼底沒有半分笑意,“小鈺,你的心思越發多了。”
崔鈺聞言,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看出了她丑惡的心思
好吧
她承認。
自己大抵上能猜到齊漪的心思,知道她應該是傾慕于燕王的。
剛才在長春宮,齊漪搶過崔鈺的話頭,拉著齊皇后避開她,崔鈺說不難過都是假的。
她能感受到齊漪的敵意,卻不明白緣故。
你說一個姑娘,為何對一個沒有多少交往關系的“男子”有敵意呢
崔鈺不明白,但她還是心存不滿,想讓齊漪吃醋。
“九叔叔”崔鈺艱澀地咽了口唾沫,啟唇,斂眸道“若是您不愿意,那就罷了。”
雪說下就下。
裴衾低眉,看著崔鈺半晌,默然不語,只是將傘柄往崔鈺那邊傾斜,遮蔽著她那邊的風雪。
“誰說九叔不愿意。”
裴衾垂眉,輕啟薄唇,“想借本王氣她隨你。”
崔鈺心思陡然被揭發,面色有些窘迫。
她飛快地垂下眉睫,到底按捺不住心底的情緒,小心問道“皇叔叔知道齊漪到底是什么身份么”
按齊家人的說法,齊漪并不是齊家的孩子,而是齊大夫人在寶光寺祈子的時候在寺廟門口撿到的。
那里的尼姑大師說這孩子天生富貴之相,和齊家投緣,能給齊家上上下下帶來福氣。
齊大夫人聽了大為高興,就將這個撿來的孩子帶回了府上,精心嬌養著,還帶著她到齊皇后面前,討了皇后的歡心。
說句實話,崔鈺一直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什么福氣可笑,傻人有傻福么
裴衾向來不管此事,他聽到崔鈺的問話,猶疑半晌,輕嗤,“我看是齊家老爺的外室女,故意弄了這么一出戲糊弄他家夫人的。”
崔鈺也曾這樣猜測過。
“別老想這些有的沒的。”
雖然離東宮的院落就那么幾步之遙,裴衾還是將傘柄塞進了崔鈺的手中,嗓音淡淡地道
“本王回府就派府醫到你這邊,回去吧。”
崔鈺訥訥點頭,伸出指尖想將傘柄推回去,但裴衾看著斯文溫雅,手頭的力氣卻是大得緊,崔鈺根本就推不回去。
果然是常年征戰沙場的王爺。
勁道果真大。
崔鈺只得將傘撐在手里,抿了抿發白的嘴唇,向裴衾道謝,“九叔叔,我看著你走。”
裴衾輩分比她大,況且她已經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崔鈺得按禮數目送他離開。
裴衾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