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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的面色很冷。
細白面容上的狹長眸子微瞇,散發著冰雪一般的寒意,幾乎比殿外還要冷。
他雖然沒有發話,但是心中已是怒極,雙手緊緊地攥緊龍椅扶手,青筋暴起。
這個方照成,當真可恨
可是他不能殺這個言官,否則史書上又會記他一筆。
他這個皇位本就奪來的。
正當新皇對著這個言官牙癢癢的時候,又有一位官員出列,手持象牙笏板,袍袖繡有五章紋。
他的官服代表的品級不可小覷。
新皇不得不分神,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聲音微微緩和,問“張愛卿又有什么見解”
大理寺卿張大人垂首。
“臣覺得方御史所言有理。
“臣附議。”
新皇面色頓時一變。
大理寺卿是東宮舊臣,他禁足崔鈺后又著意拉攏他,最終還是將他勸到自己的陣營。
沒想到如今,他竟敢倒戈
新皇冷笑。
恰好,武官之列的長平將軍出列,抱拳跪地,跟在大理寺卿張大人身后行了一禮,朗聲道“臣附議。”
像是被什么力量牽動著,又有許多大臣站了出來,跪倒在殿中。
“陛下,國不可無儲君,否則動搖根本。”
“如今皇嗣僅剩大皇子一人能繼承大統。”
“臣附議,還請殿下明鑒。”
大大小小的聲音在金鑾殿回蕩,震得新皇耳膜發疼。
他的胸口像是塞滿棉花一般的堵悶。
好侄兒
崔鈺故意跑到皇陵哭,訴說臣子人心的世故,鬧出這一出精彩的戲來,不就是為了動搖舊臣的惻隱之心嗎
況且如今皇室中,僅僅只有崔鈺一個男嗣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崔鈺定會得勢。
他的親生孩子基本上都是女孩,總不能立個公主為儲君吧
若是他的小兒子還在世,哪里還有崔鈺什么事
新皇的臉色越來越差,抬手捂住了發疼的胸口。
一想到自己孩子的逝去,跟著連儲君的位也賠了,還讓崔鈺這個病死鬼得了便宜,新皇便覺得抑郁沉悶,心口發疼。
“好好好”
他忍不住,輕嗤一聲,連道三個“好”字。
“你們這群忠臣,倒戈的本事倒是不小”
新皇冷冷一笑,摔了奏折,忽地吐出一口血來,噴在紅木案上,染紅了奏折一角。
身旁的太監頓時驚呆了,連忙高聲尖叫“陛下宣太醫宣太醫”
群臣也亂了,互覷一眼,用眼神交流看來傳言不假,陛下因喪子之痛而郁結于心,重病不已。
自當新皇吐了一口血,氣病在床后,他便罷朝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中,他雖然是臥病在床,處理奏折,但奏折中的進言,多是跟崔鈺有關,勸他早日復立崔鈺為太子,穩固國家大統。
新皇怒極,摔了奏折,揉著眉頭喝道“崔鈺到底是收買了多少人一個個都來煩著朕”
近身伺候的太監哆嗦了一下身子,小心翼翼上前,將奏折撿起來,整齊堆放在桌案上,也不敢說話。
門口的侍衛又來通傳,言殿外大臣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