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抓頭發,毫無半點貴女的姿態。但是莫驚春卻從她這散漫的動作中,感覺出她更為自在從容。對比起從前陳文秀強撐著一副貴族女郎的模樣,眼下的她更加恣意鮮活。
莫驚春若有所思,陛下一直較真的差別,便在這里
陳文秀那邊,卻是將糾結的事情想得差不多,猛地說道“尚書,我有一事不解,想請尚書解惑。”
莫驚春淡笑著說道“女郎請講。”
陳文秀遲疑地說道“赑屃這一次處決了這一批人,雖然數量有點多,而且也讓人肉痛,但為什么不徹查下去呢”
莫驚春“您很敏銳。”
陳文秀連連擺手,搖頭說道“我不是敏銳,我只是覺得,這好像跟陛下平時的行為有些不太相符。”
莫驚春忍不住眉眼微彎,笑著說道“那平日里,陛下在女郎的心中,應該是什么模樣”
“不說株連九族這種兇殘的舉動,但是牽連三族,罷官回家,也是該有的事吧”陳文秀說出這話,絕不是因為自己支持這樣的行為。
可是奇怪的地方,畢竟是奇怪。
莫驚春緩緩說道“女郎猜得不錯,這只是陛下和世家權貴的一場心知肚明的交易。”
陳文秀緊蹙眉頭,“交易”
莫驚春頷首“是交易不假。”
可莫驚春也只能點到為止,不再說下去。
陳文秀下了馬車的時候,人還是迷迷糊糊,她看著眼前的匾額,她已經回到了女子書院。她站在門口出神了片刻,看著身邊的柳紅說道“我是不是很笨”
她感覺到莫驚春已經提示了她,可是陳文秀還是猜不出來。
柳紅欠身說道“女郎這話,便是自謙了。只是您甚少經歷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一時間覺察不出罷了。尚書的意思是,陛下拿不追究的事情,換取了那些狼子野心的世家安心,彼此相安無事罷了。”
陳文秀眉頭微動,忽而說道“是不是那種當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可總有些大臣從前是跟敵人私相授受的,而皇帝選擇了將所有的書信付之一炬,便是擺明了不再追究的意思而那些原本擔驚受怕的朝臣,反倒會因此而感激陛下”
柳紅“道理是差不多的。您是從哪里聽來的這個故事”
這還頗有道理。
陳文秀頓了頓,一時間也沒想起來。
就是在聽到柳紅說的時候,陳文秀驀然想起了這個典故。
“但這個故事里,被燒掉的是證據確鑿的書信,而現實中被殺的,卻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陳文秀嘆息著說道。
柳紅平靜地說道“他們本就該死。”
參與謀反忤逆的大罪,本就逃脫不了死罪。
陳文秀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感慨他們家族的心狠。既然會有這些人參與其中,那必定不可能是他們自己的行為,而是家族的暗示。可一旦出事,他們便是卒子,是棋子,可以隨便拋棄。”
說到這里,陳文秀略有好奇地說道“那,陛下如何相信,這些人不會反咬一口呢”
柳紅微微一笑,“這便是陛下的能耐,婢子怎會知道”
陳文秀努了努嘴,覺得柳紅肯定知道。
她總覺得,柳紅所表露出來的才學,未必只是個普通的婢子。
而正始帝
陳文秀只要一想到他,就有些膽顫心驚,自然避免了不去想。
朝上的事情,暫且與她無關。
只要此事能銷聲匿跡,那也便罷了。
不過到底因為林歡出事的消息,陳文秀心中郁郁,有些不甚美麗。等到她回到女子書院中,被一堆學生簇擁到一塊,這才逐漸將這件事忘卻。
柳紅立在不遠處,心里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