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還要再說話,也是為了掃走困頓的睡蟲,只是還未等他們開口的時候,他們守著的那間院子就突然響起了瘋狂的呼救聲。
砰砰砰
非常劇烈,非常壓抑的拍門聲。
隔著一道薄薄的木板,像是有人飛撲過來,啜泣著求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知道外面有人的對不對,我都看到了外面的火光,快放我出去這里,這里有瘋子,他娘的是個瘋子啊啊啊啊啊”
是個男聲。
求救的話說到一半,不知道是他話里的瘋子出現了,還是他自己嚇到了自己,這驟然響起來瘋狂的慘叫聲,隔著木板飛入了袁鶴鳴的耳中。
他的腳尖不著痕跡地動了動。
柳存劍猛地朝他看過來,眼底是深深地警告。
如果他敢妄動一步,柳存劍的劍便會出鞘。
袁鶴鳴無聲無息地張開嘴,“莫驚春不會答應。”他的聲音不是氣聲,甚至只有嘴型,柳存劍只能憑借著這頭頂一盞猩紅的燈籠,勉強看清楚袁鶴鳴在說什么。
噗嗤
他們聽到了刀劍切入肉體的聲音。
噗嗤噗嗤噗嗤
機械地,如同發泄般不斷捅下去的力道,讓人不知道究竟是屠夫在切肉,還是真真切切在殺人。這門外的兩人相持著,緊繃的氣氛伴隨著院內古怪的躁動,在詭異的重復聲消失后,柳存劍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收回了按在劍柄上的力道。
以他敏銳的耳力,自然能知道發生了什么。
又到了什么地步。
柳存劍“你焉能知道,此事,是莫驚春不知道的呢”他也學著袁鶴鳴直呼其名,不再說那些尊稱,將一切都攤開來說,“你是清楚陛下曾經的打算,那一夜的密令,就差點送到我的手中。之所以眼下你沒有看到京城血流成河,那是因為在暗衛抵達的時候,陛下就已經派出了第二個暗衛。”
他死死盯著袁鶴鳴的眼,“他只要晚上半盞茶的時間入宮,如今這岌岌可危的局面,就會毀于一旦。”
這個“他”是誰,他們心知肚明。
袁鶴鳴的臉色極其難看。
“袁鶴鳴,你看過的,做過的事情,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人。不要與我說,你到現在才來犯蠢,才來覺得所謂心慈手軟是你要選擇的道”柳存劍殘忍地說道,“你不會覺得,莫驚春在每一次勸說陛下讓步的時候,無需付出代價吧”
袁鶴鳴猛地看向柳存劍。
柳存劍嘆了口氣,把著劍柄搖頭,“太蠢了,你居然事到如今都沒有看透。陛下喜愛莫驚春的那份忠貞純粹,但那位這般偏執的性格,如果不能將莫驚春徹底掌控在手中,怎么能夠甘愿而再是潔白純粹的白紙,在和筆墨接觸那么久后,還能干凈如初嗎”
正始帝巴不得毀了莫驚春。
那樣他才能夠徹底地將莫驚春掌控在手里。
瀕臨破碎的,壓抑的,畏縮的莫驚春,透著可憐兮兮的味道,是美味的獵物,是甘之如飴的毒藥,是讓正始帝左右搖擺,卻也一直沒有下手的詭奇之物。
柳存劍在正始帝的身旁多少年
沒比劉昊少多少。
他在成為正始帝侍讀的時候,也不過幾歲的年紀。
這么,這么多年下來,他原本以為正始帝當真會毀掉莫驚春。
可是正始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