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也當真一點都不上心,擺擺手就給了他。墨痕將取回來的箭遞給劉春,再將雪兔奉給莫驚春。
莫驚春隨意看了下雪兔的傷口,其實也不算嚴重,回去再上上藥。他將兔子關進馬側掛著的木籠里,方才舒了口氣。
藏在披風大氅下,莫驚春的尾巴不為人知地動了動。
他臉色微僵,趁著騎馬時的動作一再調整。
這尾巴的存在,直到上馬的時候,才顯出它的惱人。它的位置實在微妙,正好卡在與馬背接觸的地方,若是縱馬快跑,就會不斷上下顛簸摩擦。那可真是要了命的接觸,酸軟敏感的反應一再讓莫驚春軟了腰,雖然最開始騎馬的時候,心中已有猜測。可當真如此,莫驚春也不由得臉色微變。
他現在開始思考,當初精怪說到達臨界點方可擺脫這條尾巴,這話里所提及的臨界點究竟是什么時候
怎樣才算臨界
遠處長箭破空的咻咻聲引來他們的注意,除了射箭聲外,更有人聲與喧嘩聲。劉春往那邊打量,突然眼睛一亮,“殿下”
莫驚春一驚,隨著劉春看去,正看到太子殿下一馬當先,追趕的正是那頭剛才從劉春手中脫逃了去的鹿。只見在縱馬追趕的途中,他抬手抓住了馬側邊的弓箭,看也不看就朝著鹿逃跑的方向射了一箭。
他的“看也不看”和劉春的“看也不看”大有不同,劉春那屬實是心里沒底,太子殿下那是胸有成竹,箭不走空
跳躍的鹿一下子摔落。
也無需跟著的扈從上前,那銳利一箭已經讓鹿再跑不得。確定獵物無法逃跑后,公冶啟才放緩了馬匹的速度,似乎是覺察到了惱人的注視,隔著遙遙的叢林,他猛地抬頭,一下撞見莫驚春的凝視。
公冶啟那視線又銳又冷,沾了血的鋒芒畢露實在難以錯目。
他像是有些疑竇,又有些驚奇,竟是撇下了剛到手的獵物,縱著馬繞過荊棘,“夫子,劉副都御使,你們兩位怎么走到一處了”
劉春聽到那聲“夫子”,才下意識聯想起莫驚春的身份。他的心里微妙地想起前些日子百官里的傳聞,難不成太子殿下之前與莫驚春的摩擦矛盾原來是虛假的嗎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只是心里想了想,面上卻是半點都不顯,笑呵呵地說道“臣來這圍場的路上,若非靠著莫太傅家中良藥,怕是要暈在路上了。”
這話一來說說明他們同車,二來也算是解釋了太子殿下的話。
公冶啟只微微頷首,笑瞇瞇看向不說話的莫驚春,“夫子,既然都來了,不若與我們一隊如何”
來都來了這幾個字砸在莫驚春的腦門上,在他要拒絕的時候,柳存劍帶著幾個年輕郎君趕了過來,在一通吆喝里面就沒了他拒絕的理由,強裹著他們一起參入隊里。
莫驚春“”與這群小年輕擠在一起,吾命休矣。
他心里的預料卻是不差,畢竟年輕郎君體力旺盛,又愛爭先恐后,這看上獵物時就不要命地追趕,在山林間跳躍馳追,咋咋呼呼的模樣著實有活力。就連劉春也被帶動著射中了幾只小獵物,如今唯一剩下空手的就是莫驚春了,好在他木籠里還有只活氣的雪兔,勉強算是還有個活口。
柳存劍數了數太子的獵物,咧開嘴笑道“殿下,若是今日再來一只大蟲,那頭就翻不開身了。”
公冶啟懶洋洋地說道“有一頭還不夠,再給你來兩頭就你話多。”
昨日捉那大蟲也是兇險,公冶啟雖有血性,也不貪多。
柳存劍嘿嘿笑道“那不是想著給殿下湊做雙嗎四皇子和五皇子那邊可是鉚足勁兒想要與殿下一爭高下呢。”他的聲音雖然低,但是不巧在身邊不愛動的莫驚春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團雪白尾巴在大氅下瑟縮成一團,因為頻頻的射箭聲和獵物慘叫聲倦倦不已,莫驚春心想這倒是好事,盡管他也看不到那白團子的模樣,不過大概猜得出來現在是扁扁的一團了。
他低頭去撫摸籠里的雪兔,只瞧著它僵硬成一團,只微微起伏的胸脯看得出來還活著。
莫驚春蹙眉,先前放入籠子后,雪兔已經放松下來,現在也還未再疾馳,怎么如此害怕蒼白的指尖碰了碰那貼在腦門上的耳朵,他驀然抬頭。
他身后,無人能看到的扁扁尾巴蜷縮著,顫抖著,可憐兮兮地縮得小小。
莫驚春手指僵了僵,握住馬側的弓箭,眼眸掃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