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已經請了西席教導,不過”
他露出個苦笑。
“他看起來更喜歡習武。”
果然是莫廣生的孩子。
張千釗笑了起來,“也沒什么不好的。去年莫大將軍和莫將軍將敵寇趕出西遇城,多少年了,這還是頭一回。說不得陛下會召他們回京獎賞一番。”
莫驚春抿唇,淡淡說道“邊患不除,父兄怕是不肯認命。”
西遇城在十年前落在外敵手中,以至于我朝邊界缺了一個難看的口子。百姓痛不欲生,活得十分艱難,那亦是莫家父子心里的痛,去歲的大勝奪回城池總算是一償夙愿,卻遠不是終點。
閑談間便已經入了深夜,各自歸家時,莫驚春立在安靜的室內,驀然升起一種寂寥感。
他疲倦褪去衣物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沒有熄滅的燭光。
這種輕飄飄不踏實的感覺,或許源自于正始帝古怪偏執的興趣,莫驚春猜不透他的興味會持續到什么時候,也弄不懂他究竟是什么心理。
他喜歡穩定平靜的生活,但是這種東西,從精怪出現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數日后,便是科考。
恩科加開對寒窗苦讀的學子自然是好事,可是落在七月炙熱的天氣,也是一樁嚴峻的考驗。號房的狹窄逼仄與天氣的炎熱讓許多身體孱弱的學子甚至無法堅持到考試結束,便被抬了出去。
莫驚春聽聞考試結束后,便鬧出幾個想不開的學子自尋短見的事,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不過是恩科,明年還有正科,若是在此便崩潰,那即便明年能考上來也是無用。
朝中是科舉與舉薦并行,但連年的科考下來,已經逐漸偏重科舉考試取材,這也正是一代代皇帝下來努力推行的結果。
他們不愿看到世家獨大,那些所謂綿延千年的世家甚至會看不起皇室。而朝廷是決計不許有任何人凌駕于帝王之上,張家不得,焦氏,也同樣不行。
故而,科舉便成為皇帝的利器。
這也是在無數不公平內,最大的公平。
要等科舉的結果出來,還得費上小半月,而這期間,莫驚春并未過多關注此事。
他正在查袁鶴鳴那所謂的坊間傳聞。
墨痕在外面跑動了好些天,最后在莫驚春休沐的那日神神秘秘地回來。他穿得稀奇古怪,身上的衣服還破了幾個大洞,還有不知是在哪里滾出來的泥巴,驚得莫驚春以為他被人打了。
墨痕笑嘻嘻地說道“您別擔心,這是小的特意換上的。去打聽這些消息,就不能穿得太過華貴,也不能裝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便想著換得邋遢一些,也好偽裝下身份。”
莫驚春失笑,這倒是別有心裁。
墨痕“小的最近在坊間跑來跑去,確實是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聞,不過值得記住的,約莫有幾個。一個是聽說京城小財神爺許久不曾出現,已經有將近小半年沒有看到他。”
張哲。
莫驚春頷首,張哲張家最近已經夾著尾巴做人,尤其是愛惹事的張哲,會壓著他不出門也是正常。
墨痕見郎君贊同,這才安心,大著膽繼續說,“另一個是,西邊有片老宅租了出去,聽說以前整家人在里面自殺,鬧過鬼,空置至少好幾年了。小的偷摸著去探了下,從街道司收集到的泔水來估算,少說有八九十人。”
他舔了舔嘴巴,“說是半月前租下的,但是這時間內,沒有任何大型商隊進城,小的懷疑他們是化整為零進來的。”
莫驚春看著墨痕的眼底有些驚奇,果然他之前的看法不錯,這小子要是丟到軍中,是個斥候的好人選。
他有些可惜地看著墨痕,讓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莫驚春示意墨痕繼續說。
墨痕“第三個古怪的點便是似乎有人在傳陛下的流言蜚語,那不像是自然傳開的。”
他說得有點慢,像是不確定如何形容。
半晌,他比劃著說道“比如同一條街,左邊的人知道了,按理來說右邊的人也會多少聽過這消息。可事實上,只有平頭老百姓會談及這些傳聞,那些出來替大戶人家采買的奴仆反而知道得不是很多。”
他摸了摸腦袋,覺得里面有古怪。
一直沉默聽著的莫驚春低低笑了下,自然是有古怪。
這個說法在慢慢地覆蓋底層的百姓,先是從下面傳開,再滲透到大戶人家的采買。而自上還需要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