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釗聞言,看了眼手邊的酒水當即頷首,又讓人將席面上的葷菜撤下。
整一桌都是清湯寡水,好在廚子手藝不錯,倒是不影響什么。
張千釗“去了宗正寺后,感覺如何”
莫驚春苦笑“總歸是比在翰林院忙碌許多,”他頓了頓,抿了口茶水,“自己坐上那位置,方才知道主事者的壓力。怨不得從前編纂經典時,您總是愛捏著茶缸四處亂晃,怕也是在紓解罷了。”
張千釗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在夸耀我,還是趁機埋汰我”
徐鶴鳴在邊上偷著樂。
莫驚春“自然是在稱贊您。”
宗正寺來來往往一應事務都壓在他身上,現下是因為先帝賓天,朝中氣氛不大對勁,一些事情才押后不做處理。若是在尋常,必定會比現在更為繁多,而接觸的又都是皇室中人,一個個鼻孔朝天,不是那么好相處。
張千釗夾了口素菜,“上一個宗正寺卿是慶華公主的駙馬,是個老好人。慶華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姊妹,所以他做起事來還算順心。你的話,可得小心。”
莫驚春也清楚。
不過難歸難,敢故意刁難他的應當也沒幾個。
誰都不敢輕易得罪莫家。
袁鶴鳴啜了口茶水,深感還是不如酒水得勁,“子卿,你近來在陛下面前很是得寵,返青他們幾個還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緣故,可我總是有些擔憂。”一臉憨厚的他嚴肅起來,倒也顯出了幾分魄力。
張千釗踢了一腳袁鶴鳴,呵責了一句,“你這說得什么話”
那可是在私底下腹誹圣上
倒也不是說不能說幾句壞話,可那也得是有理有據,這含糊不清又算什么
莫驚春按下張千釗的脾氣,凝眉看向袁鶴鳴,“方才那話是何意”
袁鶴鳴看了看這包間,又將椅子往中間挪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最近坊間傳聞,說是陛下其實有宿疾在身,這才會脾氣古怪難測。”
莫驚春一頓,臉色微變,不過在夜間燭光下卻是看不清楚,他慢慢吃下一杯熱茶,方才感慨地說道“這坊間可真是什么流言蜚語都有,怎不說陛下膝下只有一子,是因為他”
袁鶴鳴咳嗽了兩下,“這可是你說的。”
誰敢去非議陛下后宮的事情
不過到底這個新生小皇子的消息讓朝臣們也安了心,最起碼在孝期內不會再有人盯著這事了。
但話又說回來,莫驚春方才的意思,便是認為這是無稽之談了。
張千釗則是睜著一雙眼睛,稍顯滄桑的聲音微微揚起,與袁鶴鳴說話,“你這坊間究竟是哪個坊間,從哪里得來的傳聞”
莫驚春看似沒有在聽,認認真真地撿菜吃,實則也在偷偷聽著。
袁鶴鳴苦著臉說道“真不是我瞎說,最近京城內確實有這么個風聲,也不知道是誰在散播。先前因為叛亂與新皇登基的事情,壓了好些天,最近好像又冒出來了。”
莫驚春知道袁鶴鳴的友人有不少是三教九流的,所以對這些傳聞也比旁人要敏感。這些流言蜚語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又還未被莫驚春和張千釗這等人能知道,說明有人在故意操控傳播的層次與力度。
他細細思量方才袁鶴鳴的話,在登基之前那就還在更早些時候了。
放出來這樣的傳聞,分明是為了攻訐公冶啟,在叛亂的事情出來后有段時間沒聲沒息,是因為大勢已去又拿不住新皇的手腕,結果叛亂一事處置得很是溫和,便又卷土重來了
因著袁鶴鳴這話,以至于莫驚春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都顯得有些沉默。
張千釗和袁鶴鳴也都習慣了莫驚春這個性格,兩人在吃喝的時候間或聊上幾句,都是最近院內的事情。
新皇登基,已經加開了恩科。
有別于正科的春日,恩科定在了今年七月。
也就沒幾天的事情了。
負責出考卷的考官都被關在院里頭埋頭干活,直等到科考結束后才能回家。翰林院里頭就有好幾個學識深厚的老翰林被點了過去。
莫驚春“你們都有子弟要下場”
張千釗指了指袁鶴鳴,“他家中旁支倒是有一個。”
袁鶴鳴“說來,你家中也有個小子。你兄長常年在外,可對這孩子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