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步,一步跟踩在棉花上一般,直到下了臺階才猛然反應過來,抓著劉昊的胳膊說道“不,不,哀家要回去,皇帝需要哀家”
劉昊牢牢地擋在太后的面前,仍然是那一張帶笑的面具,笑著說道“娘娘多慮了,陛下什么事情也沒有。”
太后臉上的崩潰慢慢地收斂,直到一雙鳳目死死盯著劉昊。
她記得這個內侍。
在皇帝的身邊待了這么多年,是唯獨被他從東宮再一路帶到長樂宮都不曾出事的內侍。他在公冶啟的身邊多年,比一條狗還忠心。
當這條忠狗攔在她面前犬吠時,太后猛地想到了正始帝。
方才她暴怒下所說的話
太后臉色大變。
老太醫同樣臉色大變,嚴陣以待。
他被皇帝招來長樂宮后,就噓寒問暖,上下跑動,各種觀察,生怕陛下有任何暴動的趨勢。
只是并沒有。
正始帝只是按著額角,告訴他頭疼得要命,像是有刀子時時割著一般,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是老太醫是研究過內情的,知道這所謂的忍忍就過去,實際上是多么痛苦的一樁事情。這種疼痛無法用外力紓解,甚至于比平時的爆發還要嚴重,只是為了博得少少的清楚,便要付出將十倍的代價。
正始帝連抓在桌邊的手都在隱隱顫抖。
劉昊急急跪倒在正始帝身前,“陛下,不如,請”
“住口”
正始帝眼下的情況,壓根忍不得一絲一毫的忤逆,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讓他來做甚”他的臉皮抽搐了一下,惡意蟄伏在眼底,幾乎要掙扎出來。
“讓他來等死嗎”
即便是現在,他沒殺了老太醫和劉昊,只是因為他忍得住。
太后說的話卻也是不錯。
死在他手下的人也是無數,就連他對莫驚春也是強占之舉,本來就是個罪孽滿身的瘋子,如今此時此刻,若是再將莫驚春召到宮里來,正始帝卻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莫驚春對那種狀態下的正始帝有著一種難以理解的包容。
可他卻不清楚,這樣的隱忍退讓會讓一頭瘋獸做出多少瘋狂、又得寸進尺的惡事。
翌日不是大朝,正始帝將自己封鎖在長樂宮一日,便也這么生熬過去。
除了殿前,誰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再兩日,正始帝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大朝上,便是要求進入三堂會審的階段。
這便是要嚴查。
張家在朝上的幾位國舅爺當即臉色大變,他們這兩日雖然擔憂,卻也不至于害怕。畢竟張家是皇親國戚,更有太后在宮中,就算陛下暴怒,只是過了這段時日,再讓張哲受些懲罰。
即便在他們心中所以為的懲罰,也只是閉門思過,或是受上幾鞭子棍子,也便罷了。
萬萬是想不到會下牢獄。
正始帝卻是不欲他們多爭,簡單粗暴地下了決斷。
朝中不滿張家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翰林院的張千釗。
常德在院內讀書,在同批里頭,一直是最得翰林院講師的喜愛,他不僅才學出眾,人品也極佳。他的妻子是與他一同鄉里的女郎,兩人感情甚篤,從前是女郎做活供給他讀書,等他讀了出來,便是常德帶著她一并來了京城,從未有過舍棄之念。
如此恩愛夫妻,如此賢良之才,如此純厚女子,卻是因為一時欲念慘遭如此大禍,夫死妻隨
張千釗如何不動怒
莫看張千釗只是一個翰林院學士,可是翰林院在他管轄下,究竟走出去多少翰林又有多少庶吉士被他一一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