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的眼神凝固在莫驚春的身上,敷衍地說道“確實,寡人已經讓大皇子準備去吊唁了。”
吊唁
正是此事。
莫驚春心里微喜,面上卻是說道“陛下,大皇子年紀尚小,如果您打算讓大皇子去吊唁,可是需得再派些人過去”
正始帝略回神,挑眉看著莫驚春,神色有些古怪,“寡人會派三百精兵守著他,屆時應當是無礙的。不過夫子你對大皇子,怎么突然這么上心”
莫驚春和大皇子就沒有過交集,只除了幾次正始帝說過大皇子與桃娘的事情外,莫驚春從未表露過對大皇子的興趣。
正始帝不會過多去關注莫驚春之外的人,桃娘只要活著就成,至于活成個什么模樣,其實他這個冷情冷性的壓根不會在意。所以,莫驚春對大皇子的漠然,正始帝也很是滿意,尤其是這其中還牽扯到了皇儲的事情,眼下在孩子還未長成的時候,帝王更是不希望他們兩人間摻雜著太多旁人事。
畢竟莫驚春答應他,也才沒一二月的事情。
正因為之前莫驚春從未關注過大皇子,即便他再如何掩飾他的意圖,正始帝還是敏銳覺察出其中的微妙。
尤其公冶啟從來都不是個容易能敷衍過去的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天生利目,總能敏銳發覺其中種種不同。
莫驚春沉默了一會,不知是要先解釋對大皇子此行的擔憂,還是先跟正始帝解釋他為何會擔憂大皇子。
然從正始帝派出去的人手,也足以看得出來陛下并非是隨便糊弄。
三百精兵一般來說,護送來往也是足夠。
正始帝那邊還在等莫驚春的回答,只見夫子露出遲疑的神色,最終還是說道“如果陛下相信臣的話,請派八百精兵和禮部官員隨行。”
八百精兵,便是要滅掉一個小型部落都是足夠,如果派這個數量去哪個世家,怕是都要懷疑正始帝是要借此機會向世家動手。
所以如非必要,莫驚春是決計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正始帝聞言,臉色有些奇怪,他先是看了看莫驚春的左右,再幽幽低頭。
莫驚春下意識反應過來,陛下這肯定是在看他的常識。
旋即正始帝忽而說道“如果要寡人答應也不是不行。”
莫驚春聽著陛下這話,便有了詭異的感覺。只是還沒等他反應,就聽得正始帝繼續說道“告訴寡人,要怎么讓夫子身上的精怪離開”
咦
莫驚春怔愣,這卻是他錯怪公冶啟了,陛下要的可不是那些,而是更為嚴肅正經的事情。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它是為了陛下而來,希望臣能輔佐陛下,讓王朝富足祥和,除此之外”
莫驚春說不出“好”,卻也說不出“不好”。
如果不是精怪威脅他,莫驚春從一開始確實不可能會接觸公冶啟,也不會有后來那些事情的發生。要說痛苦和磨難,這精怪確實是開端。可根本的問題,卻也不在精怪,而是在公冶啟,在王朝,在世家,在這世間無盡的貪念。
欲望總會造就苦難,若非一步步走來,莫驚春也未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之事。
“臣曾經做過一個夢。”莫驚春平靜地說道,“在夢里,陛下和臣并不相識,最終陛下踏上一條艱難險阻的道路,而臣,死在了奠基的第一步。”
正始帝的臉色變得肅穆,他仿佛化作一尊塑像,俊美的臉龐上只有冷硬的棱角,有種詭譎幽暗的古怪侵擾著莫驚春的感知,讓他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但他還在說。
“臣,不覺得后悔。”
莫驚春想,如果是他,也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他無法容忍那樣熠熠生輝的存在隕落在卑劣不堪的手段里,更是無法坐視天下覆滅,朝廷顛覆的苦難。
他的父兄或許是犧牲在前朝,或許是死在邊關,可是無論如何,他們絕不會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