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所在的地方,田地連綿成片,放眼望去或許全部都是他們的所屬。
那數量不是百畝千畝,甚至是萬畝之上。
有時候,整個郡縣有一半的田地都是掛在他們名下。
如此龐大數量,只要當地世家存在,那便意味著稅收基本顆粒無果。
就連百姓都會貪求這份賦稅,而主動將田地掛名在世家的名下。
久之,曾有歌謠唱道,良田黃金各千畝,天下盡是世家田。
此話雖然顯得偏頗,卻也足以看得出來民間對世家的看法。
莫驚春想著前因后果,臉上浮現淡淡的愁色,“若是如此,陛下卻還得關切另一要事。”他看向正始帝,突然輕聲說道。
“既然百姓如此想,那陛下為何不將這樣的殊榮,也賜予讀書人呢”
正始帝揚眉看向莫驚春,就聽到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百姓只看得到最面上的事情,這怪不得他們。畢竟他們只面朝黃土背朝天,平日勞作已是辛苦,不可強求開明。但讀書人遇官不跪,可以從官府領錢,再加上”
莫驚春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鎮定地說道“取得了舉人功名,即便沒有為官,可是其名下的良田,無需交稅。”
這種種舉動,無形拔高了讀書人的地位。
讓天下看到,讀書,真為一條出路。
正始帝笑了笑“夫子此舉,卻是要寡人割肉去。”
莫驚春淡笑著搖頭,無奈地說道“再是如何割肉,定然是比不得世家如此掠奪。”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但,如果要行此路,便需警惕前頭的禍事。”
他的神色淡淡,聲音卻是嚴肅至極。
“如是舉人之家不交田賦,那家中地產就必須在官府過了明路。一旦過了明路,即便私下再有文書,如不經公正,便是完全無效的書面記錄。
“不然,就如同今日世家良田萬畝,那些田地,已經不再是百姓的田地,是世家的田地。
“百姓不知,世家猶能不知嗎”
正始帝不緊不慢地說道“對自己有利的東西,若是往外推,可就顯得太愚笨了。”
莫驚春嘆了口氣,“有了前車之鑒,陛下只需要在日后再有這等掛靠之事時,特特讓官府說明只認公文,不認私下的文書。到時若是讀書人的親戚們還要再掛靠,那就是他們自己的責任。”
貪圖享利,苦勸不得,也不能再怨天尤人了。
正始帝“夫子想得倒是長遠。”
莫驚春斂眉“臣只是覺得,既然希望一件事情不再發生,那就從一開始不要給予誘惑。人性如何,誰也無法斷定。這十年還是你儂我儂的兩人,后二十年怕是怨懟一生,誰又能說得清楚
“或許世家一開始也是為了百姓著想,這才會應下掛靠之事,可是時日漸久,那就不是百姓的田,是世家的田。
“讀書人也是如此,人并非讀書,就一定知曉廉恥。“
人心向上,人性向下。永遠不要去考驗人性。
莫驚春的話卻惹來正始帝的斜睨,他不滿地說道“夫子這話是意有所指”
莫驚春微愣,哪里的意有所指
他不正是在說考驗
正始帝卻是不依不饒“好不容易夫子主動來一回,結果卻是跟寡人說這么多公事。”他瞥了一眼計時的器具,“好哇,這可是整整兩刻鐘的時間都浪費了。”
莫驚春“”
咳,他突然想起來他進宮的正事。
眼見陛下眼底閃過如狼似虎的撲食惡念,莫驚春忙不迭地說道“陛下,焦氏宗子去世的消息,您可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