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出宮的時候,衛壹坐在車架上說道“郎君,袁郎君說是約了張學士。”他說了時間和地點。
既然是這兩人相約,那肯定也是約了莫驚春,不然衛壹不會有此一說。
肯定是袁家派人過來了。
莫驚春“那便去罷。”
不過話是這么說,可是人到了傍晚,莫驚春還是被事情絆住了手腳,等他匆匆趕了過去的時候,袁鶴鳴已經跟張千釗吃起酒來。
袁鶴鳴看到莫驚春,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瞧瞧,這一回可不是我在勸酒,而是他自己也樂意的。”
張千釗的手邊擺著一個酒壇,看起來真是喝了不少。
莫驚春解開大氅,驚訝地說道“這是怎么了”
張千釗算是他們之中歲數最大,膝下幾個孩子都有十歲出頭,平日里行事異常穩重,如此動作著實讓人詫異。
平時,他也不貪酒。
張千釗吃了一口酒,臉上透著紅暈,“不是什么大事。”
莫驚春看袁鶴鳴還笑得出來,那確實不算大事。
他坐下來,吃了幾口菜,才聽得張千釗嘟噥著說話。
張千釗嘆息著說道“你也知道,目前找到的竇氏藏書都在翰林院,可實際上這數量頂多不到五分之一,而余下的部分,現在不僅是官府在找,其他世家子弟不少也是奔著這個來的。”
莫驚春頷首,這確實是一件花費許久的事情。
而且他清楚這事情究竟會不會結束,還得看正始帝究竟如何打算。
對張千釗來說,這不會是一個短期苦惱。
這是一個長期的麻煩。
“昨兒,翰林院內有人發現第二批送來的古籍中,有著東郭禹所寫的云生集,還是真本。”
莫驚春原本還在吃酒,被這話驚得連連咳嗽,濃烈的酒水嗆入喉嚨,燒得他生疼。
袁鶴鳴一邊大笑,一邊提著溫水給他倒。
莫驚春連喝了兩杯,這才回過神來,眼角帶淚地說道“真本”
“真本”
張千釗沉痛地點頭。
東郭禹是前朝一個著名的書法大家,他所創造的東郭體獨一無二,尤其是當年他在醉酒狀態下發狂所寫的云生集更是世間罕見的珍品。
此物乃是東郭禹一氣呵成所做,即便是事后他醒來,想要重新再寫,卻也寫不出那樣如癡如狂的書法,再也沉浸不進那狂情縱意的情態里去。
東郭禹因為這平生不曾達到的高度,日后再寫不出這樣的書法,從此絕筆。
東郭禹在前朝就已經是被世人傳頌的大家,到了這后朝,對于東郭禹的云生集的推崇更上一層樓。
沒有哪一個學習過書法的人在聽到云生集真本時會不動容
莫驚春也不例外。
張千釗看著莫驚春,臉色更加苦澀,“這還是今兒下午發現的,結果東西還沒呈到御前,消息早就傳了出去。竇氏登門了。”
此前竇氏一直很隱忍。
許是因為自家人鬧出來的事情,覺得過分丟臉。
每次只有在新的東西挖出來送到翰林院時,會有專人跟著官府一起去確認清點,卻是沒表露出著急的態度。
原本張千釗為此還高看竇氏一眼,結果這一回云生集出來的消息,竇氏再坐不住,乃是由著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登門。
翰林院也算是官府衙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
可一來,竇氏勉強算是苦主,二來,除了竇氏外,還有旁的聞風而動的世家大族。
那可不是一家,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