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高興是詭譎的,曖昧的,扭曲的。
充滿著悖逆的晦澀。
他一直有些擔憂陛下這無來由的好心情,直到今日。
哪怕正始帝折騰他的時候,都帶著那種奇怪的興奮,他應該早點猜到的,能夠讓正始帝如此愉悅的事情
也沒有幾件。
“如果虛懷王府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更加重視,未必會到今日這般地步。”莫驚春微蹙眉頭,“但是仔細想來,我卻是一直沒有正視這個可能。”
莫飛河淡淡說道“子卿是沒有正視,還是覺得,本就以為會如此”
莫驚春微頓,抬頭看向莫飛河。
莫飛河笑起來,捏著莫驚春的肩膀,輕聲說道“子卿似乎對陛下,有信心。”
莫驚春苦笑起來,他搖著頭說道“我對陛下可沒有我只是覺得,不管陛下做出來什么,或許,都是正常的。”
誰會去苛求一個瘋子
莫驚春要如何苛求陛下,莫要做出如此悖逆人倫的事情
他閉了閉眼,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或許,莫飛河說得也不錯,真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想過,或許,從一開始,莫驚春就對陛下沒什么期待,便也覺得,此事不至于那么糟糕
其實事情本就是那么糟糕。
在正始帝的身旁站久了,似乎連什么是極限,都快分辨不清楚。
因為正始帝永遠都能突破極限。
想到此處,莫驚春不由得流露出淡淡的苦笑。
這一番深夜交談,并不能讓莫驚春憂愁解開,反倒是平添了別的麻煩。
等到他將莫飛河送去休息時,他站在廊下看著天上星月,只有若隱如現的痕跡,若是要細看,還不如看自己手里這盞燈,看起來明亮如初,至少,還能照亮腳下的道路。
莫驚春不緊不慢地走著,自言自語地說道“求人,不如求己。”
虛懷王府的事情明面上無人敢說,可私底下,他們兩側的鄰居很快就搬走了。
而京城中雖然不知道內情,卻也隱隱有著風波。
木淮郡主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得了陛下的大加褒揚賞賜,說她忠義乖順,大把大把的賞賜如同流水入了她下榻的地方,讓她升起一種狀況外的惶恐。
但是不多時,孟懷王妃便來了。
她是帶著太后的旨意親自過來的。
木淮郡主聽著孟懷王妃的話,臉色逐漸堅定下來,很快便請求離開京城,回到封地。正始帝自然應允,還撥出一百護衛去護送她回去。
隨著木淮郡主的離開,虛懷王府就像是被抹除了一般,再無人提起。
即便是之前最是憤慨的那一撮,也無人敢說話。
他們不敢承擔將怪物親自釋放的責任。
宮內,正在讀書的大皇子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師傅,一字一頓地說道“師傅,若君主殘暴無度,無解乎”
大皇子問出這樣的話,便是逾距。
可是恰好,他的師傅也不是什么循規蹈矩的人,他笑瞇瞇地將手里拿著的卷軸放下來,在大皇子的面前一邊踱步一邊說道“若是尋常,自然有法可解。可若是一人可為明君,也可為暴君,那自然無解。”
他立在大皇子的身前,笑瞇瞇地說道“你可知道,陛下在讓臣過來前,說了什么嗎”
大皇子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即便他看起來笑瞇瞇的,也藏不住他一肚子壞水。
年輕男子看大皇子沒有回答,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陛下說,世間之事無不可言道,對你也是如此。”
這話,便是因為外界認為大皇子不招惹陛下喜歡,所以,正始帝才事先警告了這個要成為大皇子師傅的人。
可這是關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