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淡淡,實則也有點酸澀。
莫飛河在邊關的時間,都遠比在京城要多得多。自打妻子去世后,更是幾年沒見回來。
這自然有前線戰事吃緊的原因,當然也有莫飛河自己的因素。
莫飛河笑著說道“一個地方待久了,真稀奇,居然也會升起懷念的感覺。子卿啊,這京城太過安逸,安逸得讓人骨頭都酥了。”
莫驚春沒好氣地說道“什么叫做安逸這兩年京城的渾水可是一趟趟,就沒見平息的時候。”
莫飛河“這里是文官的天下,武將,還是得往外走。”
莫驚春抿唇,眼底露出少許擔憂,“您的意思可是如今,異族暫時還未有動靜,難道父親是想”
莫飛河還未聽到莫驚春的話,便笑著看向他,“子卿,異族這樣的民族,是騎在馬背上過活,跟著綠色與水走的。每年他們最是難捱的時間,都是在他們沒吃沒喝的時候。你想想看,咱這廣袤的土壤耕種,若是有朝一日來個天災,都會有荒災,更何況是他們那樣游牧的方式。
“所以不穩定,是他們的必然。而且這不隨著他們心愿而動,他們也不想打仗,可不打仗沒飯吃。而我們又怎可能坐視他們掠奪我們的邊城”
他的語氣有些慢悠悠。
“所以,就算去歲,已經到了他們要臣服的時候,可今年,咱們朝內不是又起風波了嗎”莫飛河道,“不管究竟是什么緣由,可是在異族看來,這便是朝廷內亂。若是這內亂再持續過一二個月,邊關怕是要再起風波。”
或許不會那么快,畢竟異族也要休養生息。
但長此以往下去,還是會出亂子。
莫驚春微蹙眉頭,他相信莫飛河的判斷。
畢竟他父親在邊關幾十年,都是用命殺出來的。
他對異族的了解,怕是比異族自己還要深。
莫驚春忽而想到一處,挑眉看向莫飛河,“陛下,是已經與您說過此事”
莫飛河笑了,“你怎知道”
莫驚春無奈地捏了捏眉心,他就知道怨不得這幾日父親總是夜間睡不著,他看不是年老覺輕睡不著,而是激動得睡不著吧
罷了。
莫驚春背著手想了想,輕聲說道“陛下,是個好皇帝。”
不管是朝務內政,還是對外征伐,都看得很準。
莫飛河蒼老的聲音透著少許難測的韻味,“好與不好,不是靠嘴巴說出來,而是靠行動做出來。他有時太狠,過于極端。這樣的性格,要么無往不利,要么”
他頓了頓,到底沒有說出來。
莫驚春嘆息著說道“您說得不錯。”
如同現在的陛下,看著沒有發瘋,卻是不聲不響造成了虛懷王府的慘劇,盡管虛懷王拋棄封地,無視百姓,踐踏人命,本就該死,可是
莫驚春想想自己,卻也是有些荒謬。
如果是一開始的自己,知道陛下是這樣的秉性,怕是連接近都無可能。可是如今,他卻是
莫驚春琢磨著這難以排解的思緒,眼神有些放空。
“子卿,你在想什么”
莫飛河冷不丁一問,莫驚春回過神來,思忖了半日,還是將虛懷王府的事情告知了莫飛河。之前,父親便對陛下這一事表出了相反的態度,如今看來,莫飛河的態度未必是錯的。
莫飛河沉默了一瞬,捋著胡子說道“虛懷王倒也是個狠心的。”
莫驚春“其實從一開始,我不覺得會出什么亂子,因著虛懷王府確實之前剛出過廚娘的事情,但依著這府內,就算再是沒有別的,也少說會有陳糧在倉庫,不論多少,這是每一個王府管事必做的。”
這是莫驚春在宗正寺逐漸清楚的事實。
如果虛懷王府的管事沒亂來的話,這是鐵定有的準備。
“所以,我當時的預想是,或許會饑餓,可是府內,也不是不能撐一撐但是,我懷疑,從上一次陛下去見虛懷王的時候,就已經出事了。”
“何解”莫飛河看向莫驚春。
莫驚春抿唇,嘆息了一聲,“陛下最近一直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