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近的距離,便是瞎子,也能感覺到其中的熾熱。
陛下再這么看下去,就算莫驚春想裝傻也裝傻不了。他將吃完的樹枝插到一旁,然后翻轉著火堆上的其他烤肉,“墨痕,衛壹,過來拿肉。”
“不必了郎君,我等吃飽了。”
衛壹的聲音遠遠傳來。
莫驚春微蹙眉頭,吐了口氣,就聽到正始帝冷冰冰的話,“還不滾過來”
衛壹和墨痕麻溜就滾過來了。
拿走一半的烤肉后又麻溜地滾了。
莫驚春將一根樹枝的肉遞給正始帝,“陛下,您也沒吃多少。”
觸手可及的溫度,冷得有些冰人。
莫驚春凝眉,將正始帝往火堆的方向推了推,讓他烤火。
正始帝看著手里的烤肉,再感覺那暖洋洋的溫度,搖頭說道“餓倒是不怎么餓。”他轉動著手里滾燙的烤肉,突然笑著說話。
“夫子,你知道嗎人的皮肉撕下來后,那紋理,其實跟這些東西,也無甚差別。”
莫驚春“陛下,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些話。”
他看著手里的烤肉,一時間倒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正始帝懶洋洋地笑道“寡人這可是好心在給夫子講解,尋常人要讓我開口,可是一點都不能。”
莫驚春總算忍不住輕踹了一腳陛下,總覺得陛下就像是個沒事找事的熊孩子。
帝王將吃完的樹枝丟到一旁,看著最后三四根樹枝,“寡人覺得我沒錯。”火焰的光澤明明滅滅,只可惜如今是在白日,即便這篝火的色調打在身上,卻也看不出什么變化,只隱約聞到了肉香和炭烤的味道。
莫驚春緩緩說道“陛下惱怒臣之脾性,不夠心狠,不夠看重自身。或許您的說法是對的,只是如果臣當真那么容易改變的話,陛下又何苦來哉等了這些年”
他倦怠地嘆了口氣。
正始帝的想法偏執到了極致,如果不是費勁心力,莫驚春未必能夠猜出這詭異的角度。可即便莫驚春隱隱觸及到了其中的癥結,卻還是茫然。
這如何能改
陛下所流露出來的殘暴與霸道,著實太過狠厲。
難道靠著殺人,便能夠塑性嗎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想起父兄身邊那些冷厲的親衛,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沉默地將最后那些烤肉分成兩半,逼著自己正始帝吃了下去。
然后徐徐吐了口氣。
果然,就算獵物的肉再是鮮美,可只有鹽末還是有點難吃。
腥臊味揮之不去。
正始帝一臉嫌惡,吃到最后一口幽幽地說道“寡人懷疑,這是夫子的報復。”
莫驚春“這是陛下親手打的獵物。”
帝王瞥了眼莫驚春,看他正在慢條斯理地清理著火堆。
莫驚春剛才處理了他打的獵物,然后又親手制成肉食送與公冶啟吃,這其中的親密鏈接,讓他的情緒多少是安靜下來,獲得了某種源自于古老血脈的滿足。
仿佛這種外出打獵,回家則由著最親密之人料理食物的饜足是從古老至于如今,都是殘留在血脈里的倒影,涌動著莫名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