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略一沉吟,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道“我姓于名帆,字順水。”
曲納吉道“不知于先生此次到洛陽,是尋親訪友,還是經營買賣在下對這洛陽城倒還算得上熟悉,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于先生盡管說便是。”
于帆道“實不相瞞,我雖然是京城人士,只不過宦海沉浮,一直在江蘇各處輾轉為官”
他話音未落,曲納吉已是神色大變,右手端著的一杯酒本已送到唇邊,此時右手一抖,酒杯落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曲納吉顫抖著身子站了起來,顫聲說道“原來、原來您是一位官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方才是小人灌了幾杯貓尿,不知好歹,說的盡是醉話,您、你全當小人是在放屁”
于帆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將曲納吉按坐在凳子上,口中說道“曲班主不必驚慌,我雖然身在官場,只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而已,與這洛陽府差著十萬八千里。你我緣分難得,在此共飲一杯酒,其它事情不必擔憂。”
曲納吉這才稍稍放心,拿捏著坐在凳子上,卻只坐了半個屁股,身子兀自有些顫抖。于帆勸解了幾句,見他仍然唯唯諾諾,心下倒有些好笑,便轉了話頭,對曲納吉道“我這次接到吏部的公文,從江蘇平調到河南懷慶府修武縣做縣丞。前日到開封巡撫衙門換了公文,本來打算前往修武縣。途經洛陽,想著這里是十三朝古都,風物與他處不同,便想在此處逗留幾日。想不到初到上清宮,便與曲班主相識,卻也是緣分。”
曲納吉連連點頭,口中說道“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于帆道“我初到洛陽,途中聽人說起上清宮有事,便過來看看熱鬧。只是不知道這洛陽除了上清宮之外,還有哪處古跡最為有名”
曲納吉原本心中畏懼,只是聽說于帆不過是一個過路官,而且還是一個小小的縣丞,心下倒松了一口氣。他帶著戲班四處奔波,對官府衙門自然頗為熟悉。知道縣丞雖然也是朝廷命官,秩正八品,以職權而論,在知縣衙門中的地位一般僅次于縣令。不過正因為如此,縣令便對縣丞多有提防。那是因為縣令要獲取好處,要么避開縣丞的耳目,要么分給縣丞一份。這兩件事都是縣令最不愿意之事。是以縣令到職之后,往往架空縣丞。縣丞原本主管全縣的文書檔案、倉庫、糧馬、征稅等事務,只是除了文書檔案之外,倉庫、糧馬、征稅等肥缺往往盡數被縣令交由其心腹主管,縣丞地位便極為尷尬,以權力而論,尚不如主簿這等事務官吏。唐朝的韓愈曾寫過一篇藍田縣丞廳壁記,講述唐朝縣丞一職,有職無權,形同虛設,還要受到吏胥的欺凌,只能低首下氣,使有才能、有抱負的能員居此職也無所作為。從唐朝至明朝雖過了千年,縣丞的處境卻壓根沒有什么改觀。
曲納吉懼意稍減,又聽于帆問起洛陽名勝,正搔到他的癢處,登時坐直了身子,對于帆說道“大人,這事兒您可算是問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