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道“厲某知道著了閣下的道兒,被困在此處走不出去。你借荊軻之口,說出這些話來,似有告誡之意。以閣下之本領,若想除掉厲某,絕非難事。何必裝神弄鬼,耗費這些力氣”
荊軻臉上驚詫的神情慢慢消散,又露出了先前那副憊賴笑容。只聽他嘿嘿一笑,道“怪不得這些人對你如此忌憚,你果然厲害。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瞧出破綻的”
厲秋風道“因為厲某壓根就不信世間有什么鬼神妖怪,是以見到荊軻之時,便知道他是假的。方才他提到胡亥二字。試想荊軻死后數十年,胡亥才奪了帝位,荊軻怎么會知道此事其實你布下這座鬼鎮,只不過是借了眾人畏懼鬼神之心,借機用了迷惑眾人的手段,使得眾人心有所想,眼前便有幻像出現。若是心中空明,不受鬼神之說的羈絆,自然能夠發現這里處處都是破綻。”
荊軻聽厲秋風說到此處,拊掌大笑,口中說道“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在這里一住數十年,朝廷中的名臣大將,江湖中的英雄好漢見過不少,卻沒有一人能有如此見識。你既然勘破了我的手段,其實這鎮子壓根困不住你。”
荊軻說到此處,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可是這鎮子困不住你,你卻仍然走不出去,可知道原因何在”
厲秋風搖了搖頭,道“閣下將厲某想得忒厲害了。其實厲某壓根不懂什么奇門五行,機關消息。只不過不為鬼神之說所動,便不至于墜入你的陷阱之中。若厲某真信了你便是荊軻,只怕現在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荊軻笑道“你將我也想得忒厲害了。我若是真有你想的那么了得,天下惡人,倒要少了許多。我只不過是一個引路人,至于走上生路還是死路,絕非我能決定。你之所以走不出去,是因為你的羈絆太多。你一心想著要將這些人都帶出去,有了這份執著,便有了牽掛。有了牽掛,眼中處處是色,便不能將一切看空,幻像遮擋了你的眼睛,自然看不到離開此處的大路在何方了。”
厲秋風道“閣下大談空、色,倒似與佛門大有關聯。外面院子中有一位玄機大師,佛學精湛,兩位不妨多親近親近。”
荊軻聽厲秋風提到玄機和尚,臉色倏然一變,沉吟片刻,這才對厲秋風說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若是勘破了這八個字,便已是得了正果。只不過天下僧人何止千萬,又有幾人能到此境界不是剃了頭發,穿上僧袍,將經書學得倒背如流,便算得上是得道高僧。這位玄機大師氣度非凡,只不過雙眼為色相所迷惑,勇于精進之時,不免墜入魔道。”
厲秋風聽荊軻這番話說得云山霧罩,不知目的為何,正想問時,忽見荊軻盯著正堂大門,口中說道“咦,怎么你也來了”
厲秋風心下一凜,不由轉頭向門口望去。只見屋門緊閉,并沒有人走進來。他微微一怔,腦中靈光一閃,暗叫不妙,急忙轉過頭來,卻見眼前哪還有荊軻的影子。他心下大急,身形如電,搶到兩處內室中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荊軻。他回到正堂,抬頭看著寫有“壯烈千秋”四個大字的匾額,心下疑云大起。
過了片刻,他轉頭看了看荊軻坐過的那張椅子,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厲某知道閣下窺伺在旁,若是有心加害我等,厲某卻也不是甘心坐以待斃之人。到了那時,只怕多有得罪之處,莫謂厲某言之不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