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爺只覺得眼前人影閃動,一人已自到了面前。自于帆到任之后,事事與他不和,使得張師爺對于帆也是極為不滿,存心要借今日之事挫一挫于帆的銳氣。是以他眼看著于帆向自己逼近,便以扇為劍,暗藏殺招。想不到原在五六步外的那個灰衣人卻突然搶上前來,兩根手指斗然伸出,張師爺尚未來得及收回折扇,那人的手指已然搭在他的折扇之上。張師爺只覺得一股大力自扇子上涌了過來,心知不妙。只聽“啪”的一聲,卻是張師爺右手松開了折扇,任由扇子掉落到地上,自己卻趁機連退四步,已自躲到了四名捕快的身后。
若以真實武功而論,張師爺雖然不及厲秋風,卻也不至于一招落敗。只不過他一心要折辱于帆,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了的弓,箭頭直指于帆。此時厲秋風從旁側擊,便如同用針在一個充滿氣的氣囊上扎了一下,使得張師爺猝不及防,若是要強頂硬抗,非得傷在厲秋風手中不可。他見機倒也甚快,眼看情勢不妙,竟然連扇子都不要了,抽身急退,這才不至于被厲秋風所乘。而且他心思縝密,生怕厲秋風隨后追殺,瞬間便退到四名捕快的身后,將這四名捕快做了自己的護身盾牌。
那四名捕快武功不弱,已自看清張師爺在厲秋風手下吃了虧。四人心下一凜,知道來了強敵。只聽一陣“嗆啷”之聲,四人同時拔出了長劍,劍尖直指向厲秋風和于帆。
此時后宅院中一片寂靜。陽光自東側灑落下來,被廂房遮住了大半,恰好將這院子分為東西兩半。東側兀自隱藏在陰影之中,西側卻已是一片光明。張師爺和四名捕快立于東側,于帆和厲秋風站于西首,兩伙人中間卻是一道光明與陰暗的交界線,真可以說得上是涇渭分明。
厲秋風與張師爺只是初次見面,不過瞧此人用心狠毒,是一個極難對付的人物,心下暗想,這人的性子與司徒橋頗為相似,都是狂傲之極。只不過司徒橋雖然率性而為,卻輕易不會傷人性命。此人方才暗藏殺機,竟然要對于帆下毒手,用心何其狠毒須得給他一個教訓,免得他再害別人。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中殺意大盛,一雙眼睛直盯著張師爺。
那四名捕快均非庸手,此時見厲秋風目光如刀,心下俱都是悚然一驚。張師爺更是打了一個寒噤,將身子又向后縮了一縮,整個身子都躲到了四名捕快身后。
便在此時,只聽有人沉聲說道“你們在院子里吵什么”
這人話音方落,四名捕快立時收劍,院子之中的殺氣登時消解了大半。
厲秋風定睛望去,卻見從正堂中走出一人。這人四十多歲年紀,面色頗為白凈,留著短須,身穿青色官服,頭戴烏紗帽,胸前繡著一對鸂鶒。
厲秋風在錦衣衛南鎮撫司當差五年,對于官員的服飾自然極為熟悉。按照大明律制,一縣之長為知縣,而知縣又分為三等。“糧十萬石以下為上縣,知縣從六品。六萬石以下為中縣,知縣正七品。三萬石以下為下縣,知縣從七品。已并為正七品。”六品知縣胸前的補子上繡鷺鷥,七品知縣胸前的補子上繡鸂鶒。這人胸前繡著鸂鶒,自然是修武縣知縣黃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