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松云聽她下結論,正想辯駁,姚守寧卻不給他機會: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她的態度逐漸強硬,孟松云隱約感覺到自己在與她的互動之中,地位互易,主動權逐漸落于她手,自己隱隱有被她牽制住的感覺。
但他并不反感這種感受,因此沒有出聲,聽姚守寧接著往下說:
“你是想說,自幾百年前,你已經斬斷七情六欲,畢竟多年前,你曾化名孟青峰,蠱惑永安帝、盜走太祖遺軀,并使神啟帝這些年來不務政務來舉例說明你的冷漠,對不對?”
她心思敏銳,仿佛窺探到孟松云的心靈深處,把他心中想反駁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可不知為什么,孟松云心中是這樣想的,但聽她這樣一說時,又隱約覺得有些別扭。
“沒錯……”他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
“這些確實是我做的,可無論是永安帝還是神啟帝,他們本身自私、陰毒,且刻薄寡恩,我只是推波助瀾罷了……”
姚守寧嫣然一笑:
“不錯,若他們心性善良,不為外物所誘,你也難從下手。”
“對——”孟松云理所當然的點頭,接著看到了姚守寧的目光,她的目光溫柔,帶著包容之色:
“守寧,你……”
“五哥,你看,你仍在意別人的眼光,并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灑脫。”姚守寧抿唇一笑。
孟松云怔愣的點頭,喃喃道:
“對,我確實仍在意你的看法,這是為什么?”
“不應該啊,我屠殺青云觀,當日狐王數次以幻境蠱惑我,亦不能使我心生波動,可此時我確實在意你的看法,這是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我曾有因果牽絆,不管你承不承認,在我有困難時,你兩次救我,縱使是因果交易,但在我心中,我們仍是朋友,你承認嗎?”姚守寧問他。
“我……”孟松云皺眉不答。
“如果你承認我們是朋友,那么你在意我的看法,又有什么錯?”姚守寧再問。
孟松云沒有說話。
“而回歸原本的話題,你如果還有在意之事,那么你說到你修練有成,而太祖他們的反應不如你預期,你因此而生氣,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罷了。”
“你覺得你們并沒有如誓約所講一般,同年同月同日死,反倒幾人各奔東西,如今你提到修行,太祖等人并不生氣指責,反倒對你的修為夸贊有加,因此你不滿生氣,對嗎?”
孟松云的眼睛逐漸亮了:
“對。”
“你想他們如何做?”姚守寧問。
“我希望他們斥責我。”他逐漸明白自己的心意:
“兄弟幾人當中,我是最早背棄盟約的人——”正如姚守寧所說,語言的溝通是上天對人類最大的恩賜,經由兩人簡短的對話,孟松云亦隱隱發現自己腦海之中隱藏的念頭:
“甚至我怨恨他們,當年我剜心而‘死’,朱世禎等人并沒有依照誓約與我同行,而是繼續茍且偷生!”
他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我竟然還有恨,這太奇妙了,守寧。”他贊了一聲,接著又隱入疑惑:
“可是守寧,我自認為修習無情道后,已不再有愛、憐憫、快樂、幸福的感覺,可此時我還保留了恨意,莫非修習無情道,剔除的只有我正面的情感,而保留了負面的感覺?”
姚守寧搖了搖頭:
“沒有愛,哪來的恨?”
她語出驚人,對于孟松云來說無異于一劑猛藥,當場令他狠狠怔在原處。
“不可能啊——”他下意識的反駁,“怎么會呢?我們四人重聚,我并沒有歡欣雀躍,我恨他們,這是毋庸置疑,可我怎么會愛哥哥們呢?”
“我要好好想想——我要好好想想,守寧你不要騙我——”
他表情陰晴不定,臉上出現縱橫的黑紋,整個人的情緒似是處于一觸即發的邊沿。
姚守寧暗叫不妙,心中在想自己的話是不是對他刺激太過之時——
‘轟!’
一聲巨響突然傳來,整個神都城被重力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