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氣流撩過她的傷處,羽毛般撫平灼痛。
“痛”他問。
虞靈犀忍著敏感的戰栗,搖了搖頭輕啞道“癢。”
而后才反應過來,寧殷的確不怕癢,甚至也不怕痛。
她正懊惱著,卻聽寧殷道“也有怕癢之時。”
“不許笑。”
虞靈犀揪緊了被褥,總覺得他逗弄自己的神情像是在逗弄一只貓似的,不禁有氣無力道,“難道你就沒有個怕癢的時候么”
明明兩輩子,她都不知道寧殷有怕癢的軟肋。
寧殷抬眸回望著她染了墨線似的眼睫,慢條斯理包扎好繃帶,而后抬起帶著藥香的指節,輕輕點了點她的眼角。
虞靈犀詫異,連疼痛也忘了,倏地扭過頭看他。
“何處”她狐疑。
怔然抬手,摸了摸被他觸碰過的眼尾。
半晌遲疑碰眼睛是何意思
一見她鉤子似的眼神,便心癢得很。
虞靈犀閉目,感受著他的指腹一觸即離,復又睜開。
匆匆趕到的寧檀看著滿地遮尸的白布,眼底的驚愕漸漸化作驚恐。
這種驚恐并非僅是來自死亡本身,而是一種眼睜睜看著別人的力量凌駕于自己頭頂的恐慌。一個沒有了自己心腹力量的儲君,不過是個空殼木偶,一推就倒。
光宅門,影衛所。
“誰干的孤該怎么辦”
他赤紅著雙眼,無能而又頹敗,“你不是最聰明了嗎,崔暗你去把兇手給我救出來,立刻千刀萬剮”
況且,他如今已經不再是大衛朝唯一的皇子了。
寧檀后退一步,踩在濕滑的血水里,踉蹌著扯住崔暗的衣襟。
崔暗是母后的人,薛家效忠的是東宮正統,而非他寧檀。
寧檀怔怔然松開手,羽翼被人一點一點剪除,而他除了哀嚎,什么也做不了。
崔暗任由他揪著衣領,巋然不動。
寧檀自顧自吼了一陣,而后在無盡的冷寂中明白他的影衛死絕了,沒人會真正效忠于他。
沒有哪個母親不心疼孩子的,她一定會為自己穩住儲君之位。
寧檀失魂落魄地上了輦車,朝坤寧宮匆匆行去。
崔暗皺眉撫了撫衣襟,慢吞吞道“娘娘讓殿下退居東宮,暫避風頭。”
母后對了,他還有母后。
“母后,您幫幫兒子”
寧檀惶然下跪,如兒時般拉著皇后的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偏殿,皇后正在閉目養心。
聽太子進殿問安,她眼也不抬道“不是讓太子在東宮待著么”
“母后,兒臣是太子,并非囚徒,幽居東宮與廢太子何異”
寧檀心懷不甘,說到激動處已是口不擇言,“即便那么多傳言說您非我生母,挑撥我們母子關系,兒臣都不曾相信過就算全天下都不幫兒子,您也不能坐視不理啊。”
“影衛所的事,本宮已經知道消息了。你身為儲君豢養私兵,本就犯了忌諱,為今之計便是將后事料理干凈,莫留下把柄。”
皇后閉目平淡道,“回去吧,最近不必來問安了。”
崔暗會意,向前幾步,站在抽噎著的寧檀面前。
寧檀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巴掌重重甩在了他臉上,將他打得腦袋一懵。
皇后轉動佛珠的手一頓,睜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