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資助他的人,會是誰呢
唐不離思來想去,只想到了一人。
“是我以你
的名義做的。”
昭云宮,美麗的皇后娘娘含笑端坐,告訴她,“我不是和阿離說過么,周蘊卿這個人非池中之物,可得好好供著。”
九
虞靈犀似乎早就預料到周蘊卿的風光,以唐不離的名義資助他,有點替好友牽紅線的意思。
唐不離惴惴難安,總覺得自己是個冒領了恩情的小偷。
有好幾次,她想將真相托盤拖出,告訴周蘊卿資助他的人,并不是她。
然而每次看到周蘊卿那張沉默可靠的臉龐,她的喉嚨就像是堵住似的,說不出口。
她開始貪戀,開始害怕,當初風風火火、敢愛敢憎的清平鄉君,變成了一個踟躕不定的膽小鬼。
周蘊卿身邊始終沒有女人,連端茶送水的婢女也無,空蕩冷清。于是唐不離學著做糕點和羹湯,偶爾給忙得顧不上吃飯的小周大人送點溫暖。
這是她唯一能為周蘊卿做的,只有如此,她才能抵消那心底的愧疚與掙扎。
終于在燒了兩次廚房,糕點硬邦邦險些噎出人命后,周蘊卿終于委婉地告訴她“鄉君不必勉強自己做不擅之事,如常便好。”
他越是通情大度,唐不離便越是內疚。
既然自己沒有洗手作羹湯的天賦,那邀請周蘊卿去望仙樓用膳,以酬謝他這些時日的照顧總不是問題。
用過膳,周蘊卿禮節性地送唐不離歸府。
兩人騎馬并駕,慢悠悠行著,不知怎的,就去了當初周蘊卿住過的后街客房。
推開門,塵灰自房梁簌簌落下,斜陽照射的墻面上,崢嶸的字跡猶清晰存在,訴說筆者胸中的恣意汪洋。
“這篇賦文千古難得,為何沒寫完”
唐不離抱臂站在墻邊,問道。
周蘊卿與她比肩而站,想了想道“心不靜。”
“為何不靜”唐不離好奇。
在她眼里,周蘊卿是那種天塌下來了,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冰人。
周蘊卿沒有回答,解下腰間的細長銀鞘,拔出一看,不是匕首,而是一支筆。
他竟是隨身攜帶筆墨唐不離再一次被書呆子折服。
周蘊卿站在滿墻墨跡前,略一沉思,便開始補寫賦文。
他寫得很認真,懸腕垂眸,仿佛在做一件極為神圣之事。夕陽的暖色打在他的側顏上,鍍著金光,七分清俊也被襯托出了十分。
他是這樣的坦蕩清正,清正到令天下宵小汗顏。
唐不離張了張嘴,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氣道“其實,當初資助你筆墨書籍之人,并不是我。”
良久的寂靜。
完了完了。
唐不離瞬間泄氣,慌亂地想書呆子嫉惡如仇,最厭弄虛作假之人一定恨死她了
十
“那個抱歉啊,瞞了你這么久。”
唐不離沒臉再面對周蘊卿,匆匆丟下這句話便往屋外沖。
“我知道。”
周蘊卿清冽的嗓音傳來,將唐不離的腳步釘在原地。
她轉過身,睜大眼道“你說什么”
“我知道那些東西,并非鄉君所贈。”
周蘊卿總算落完最后一筆,轉身看她,“我登府拜謝那日,鄉君眼里的驚訝不像作假。想要查明此事,并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