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一弦仍舊在看。
她看得不是玉門首領的招式,而是自己對莫潮生的熟悉。
整整十六年,凌一弦在莫潮生的教導下長大,被他一招一式地喂出如今的基本功。凌一弦對莫潮生功法的熟悉,就像是嬰兒浸泡在羊水里。
一秒、兩秒、三秒
無需特定的暗號,某個瞬間,凌一弦忽然動了。
她全面撒開自己的帶毒氣場,迎著風口,像紗像絲又像霧地揉入兩人的戰局之間,那個加入的機會實在找得太巧妙,甚至比心跳和呼吸還要自然。
凌一弦的氣場剛一放開,明秋驚和江自流就接收到了信號。
霎時間,漫天牛毛細針迎頭灑下,如花樹吹落星如雨。
而江自流則如一尊鍍金大佛,皮膚表面泛起陽光般的神圣光澤,手持戒棍,棍風如霹靂驚雷,直直往玉門首領的后腦撩去
這一瞬間,凌一弦的毒、江自流的棍、明秋驚的暗器以及莫潮生的正面攻擊,同時加諸于玉門首領周身
然而只用了十分之一眨眼功夫,凌一弦的帶毒氣場便被玉門首領凝厚如膠的領域直接排斥在外、江自流的棍棒龍騰虎煞,生生在空氣里鑿了個空、明秋驚的牛毛細針全部被領域反射向四面八方,嗖嗖地一連穿透四五棵樹干。
即使他們已經選擇了最好的出手時間,可玉門首領對付凌一弦三人,仍舊輕若等閑。
他甚至早就察覺了龜息埋伏的三人地點,之所以沒有提前點破,不過是不把區區五級武者放在心上罷了。
至于莫潮生
十分之第二眨眼的時間,他便被玉門首領當胸一掌,強橫兇蠻的內力毫無遮掩,徑自按在他的胸口上
逆流而上的鮮血噴射如扇,從莫潮生口中激涌而出。
他整個人像是斷線風箏一樣倒飛出去,一連撞斷三棵手腕粗細的小樹,后背的骨頭同時斷裂出數點不祥的聲響。
“莫潮生”
玉門首領看也沒看朝他撲來的凌一弦一眼,專心致志想取莫潮生的性命。
他站在原地不動,手中比了一個提拉的手勢。
在內力的吸附下,無力垂偏著頭的莫潮生,就像是一個切斷了牽線的木偶,歪歪扭扭地朝首領自發飛來。
此刻距離首領秘法褪去,反噬上涌,僅剩一呼一吸的兩秒鐘
故而,首領迫不及待想把莫潮生剖成兩段,挖出他體內的白澤碎片
兩秒鐘雖然短暫,但以首領此時的能力,足夠把挖出碎片這個動作執行四五回。
剎那之間,明秋驚和凌一弦同時從藏身之地現身。兩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宛如比翼雙燕般朝首領撲去,卻眼看著要晚上一步。
就在莫潮生神志昏昏地朝首領飛來之際,一道身影奇跡般地斷然阻隔在了莫潮生和首領之間
那人面孔生得冷毅嚴峻,棱角分明,赫然正是江自流。
誰也想不到,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首先攔住首領、拔得頭籌的,竟然會是三人組里輕功最差的江自流。
方才只有他肉身上陣,掄起棒子想砸玉門首領的腦袋卻砸了個空。
于是此刻,也只有江自流離首領最近,能在首領合并白澤碎片的道路上攔上一攔。
倘若他心中曾有絲毫的猶豫、寸許的考量,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的遲滯,這一擋都絕不可能實現。
但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江自流什么也沒有想。
首領不意被這橫插一腳的愣頭青打斷好事,想也不想就變拉為推,又是一掌打在江自流胸前。
這一掌足以裂石開碑,一個微末的五級武者,怕不是要被攔胸拍成一灘肉泥。
然而,玉門首領萬萬沒有料到他這一掌落下,竟然在對方胸腔擊打出雄渾厚重的鳴音,至于手掌擊中的感覺,更是宛如拍在了一座巨大笨重的金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