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一起長大,兄弟情深,何至于為了尚且沒有得到的皇位鬧得兄弟鬩墻,你死我活。”
“請將軍入晉陽城,萬氏母子愿披發跣足,負荊請罪,以求將軍諒解。”
“披發跣足,負荊請罪。”晏既重復著這兩個詞語,隨手將一個杯子摔在了地上。
“他們愿意道歉,他們便是好人了么我若是不肯諒解,我就成了惡人,是不是這個意思”
郭昭儀被那個摔在地上的杯子嚇了一跳,有瓷片飛濺起來,她的反應緩慢,也沒有去躲,幸而是沒有受傷,她終究還是維持住了平靜的模樣。
“將軍,晏太夫人已經失去了女兒,失去了許多重要的親人,自然是再不想剩余的子孫骨肉相殘的,請您理解。”
但為什么,沒有人能夠理解晏既呢沒有人能夠理解當年被晏清送出去當人質的李夫人與晏淳。
前世今生,他們做了那么多的惡事,早亡的晏既何其無辜,受盡苦楚的李夫人與晏淳又何其無辜
沒有人為死去的人伸冤,所以晏既才要從那個山崖底下爬起來,醒在幾乎所有事情都還沒有發生的太原晏家。
再說下去,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不要說萬氏母子絕不可能像他們所說的這樣去做,說不定反而在晉陽城中布下天羅地網,只等著晏既去自投羅網。
便是他們這樣做了,誰又能夠為李媛翊,為藺玉覓,還有萬千他們害死的人所償命呢
晏溫死的早了些,或許也算是他的運氣。
“郭昭儀,無論是誰來說和,我們都不可能和晏晰之,和萬麗稚和解的。”
“并非是我們不尊重祖母,或是不尊重旁人,我們只是必須要對我們所在意的,那些逝去的人負責。”
觀若說完這些話,將郭昭儀扶了起來,“您的年紀也大了,不必年少時。將軍不是暴君,您不用長久地跪他。”
“您若是沒有旁的話,此刻便下去休息吧。等再過幾日您休息好了,我會讓將軍遣人將您送回晉陽城去。”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他們能理解晏太夫人的想法,但絕不可能照著她所說的話去做。
她要心碎,也只能心碎了。誰讓她的兒子做錯了事呢
若承平十二年逝去的是她的兒子而非女兒,晏家的人一定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可惜這世上沒有這么多假設。
郭昭儀被觀若扶了起來,又道“其實太夫人的意思,若是將軍不能接受他們存活于世,她會讓老將軍親自以白綾將萬氏縊死。”
“但晏少將軍終歸是晏家血脈,往后將他逐出晏氏,改名換姓,也就算是抵償了。”
晏既很快道“若是我從一開始就接受了萬氏母子道歉的提議,是不是后面這些話,你也就不會往下說了”
縱是是從前疼愛他的祖母,時移世易,只怕心也偏到了其他人身上去。
一個離家數年的孫子,終歸又哪里比得上近在眼前,時時盡孝的晏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