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瑾的手仍然在微微的發著抖,也許是吳先生的藥很快見了效,也許是心中的痛苦與自責實在太劇烈,她的表情也有些痛苦地扭曲了起來。
觀若連忙點了頭,“眉瑾,沒事的,我會陪著你的。再沒有別人會知道這件事,只有你我,還有吳先生而已。”
“你快把這碗藥喝完,你說什么我都會答應你。讓我來照顧你。”
就像前生流亡途中她照顧她一樣。
眉瑾并不習慣在軍營中用侍女,如今滿軍營之中,也只有她和她兩個女子而已。只有她能幫她了。
風雨似乎越加大了,不斷的有雷鳴之聲,閃電將營帳照地忽明忽暗,也將她們的臉色映地慘白。
那碗藥那樣苦,宗仁眉瑾再不舍得,她也很快便將那碗藥喝完了。
而后她腹部的疼痛似乎越加劇烈,觀若只能用言語寬慰著她,幫不了她任何。
這種無力感在她看見床榻被染上了血的時候越加劇烈,從前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一瞬間從她腦海之中呼嘯而出,幾乎要將她擊垮。
可是她此刻沒有權利軟弱,等著旁人來將她救走。有人在等著她救她。
觀若動作迅速地將那些染了血的褥子換了下來,而后從柜中取了新的出來。
一面寬慰著眉瑾讓她不要害怕,一面也克制著自己心中對鮮血的恐懼無論看多少次,她也沒法對從人體之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感到麻木。
她們能做的事情好像唯有等待了,等待著所有不該留在眉瑾體內的東西隨著鮮血流出她的身體,也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好在眉瑾很快就不再流血了,盡管她的靈魂也好像已經完全流走了,溜出了營帳,消散在了風雨里。
觀若在營帳之中點起了燈,對抗著黑暗與風雨。眉瑾只是怔怔地望著帳頂,那根本不值一看的東西。
她連動也不曾動一下,若是仔細觀察著她,才能發覺,她的睫毛偶爾會輕輕顫一下。
隨之而來的是一滴眼淚,緩慢地順著面頰滑落進了枕頭里。
或者她也應該將她的枕頭換一換,觀若這樣想著。
但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些沾了鮮血的被褥被她仍在角落里,她不能就這樣對它們熟視無睹,不管不顧,總要有安排的。
觀若輕輕地撫著眉瑾額頭上的碎發,“眉瑾,我先讓人將那些東西處理掉。”
蔣掣很快就要回來,他一定會回來,他看見這些東西,一定會起疑心的。
眉瑾沒有什么反應。她此刻對世界的感知都是模糊的,有沒有觀若在一旁,都是無所謂的事。
觀若在心里嘆了口氣,“眉瑾,閉上眼睛睡一覺吧。若是你不能掩藏你自己的悲傷,蔣副將那樣喜愛你,也一定是會發覺的。”
沒有什么能比愛人的眼光更泄露秘密。
眉瑾閉上了眼睛,長嘆了一口氣,仿佛已經筋疲力盡了。
觀若又望了她片刻,而后從她的長榻邊沿站起來,抱起了那些褥子,朝著營帳之外走去了。
風雨交加之日,最適合掩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