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的時間就定在三日以后,縱然眉瑾的身體遠不到復原的時候,她也還是掙扎著起了身,要求與晏既,與她的丈夫蔣掣一同前往武鄉城。
觀若當然也跟隨著晏既,沒有人會愿意在這樣的時候留守在城外的營地之中。
她身上同樣穿著晏氏的鎧甲,還是第一次。若是發生了什么,她也會為了晏氏而戰。
這是觀若第一次到達武鄉城的城樓,第一次望見敵人的城樓之上,也插著與他們的軍隊幾乎一樣的銀白旗幟。
第一次知道自相殘殺,需要的是什么樣的勇氣,與什么樣的動力,什么樣的決心。
是你死我活,是恨意深重,是破釜沉舟。
這樣的雙方,能夠在短暫的會談之后,便達成和解么
晏既走在隊列最前,蔣掣與方紓緊隨其后,觀若與眉瑾并排,騎馬跟在他們身后。
他們到達城樓之后不久,武鄉城門大開,為首的人在一陣目眩之后觀若才看清了,是劉積瑩。
她朝著晏既走過來,在將要接近他的時候跳下了馬,單膝跪地,猶如一個久經沙場的士兵向自己的將軍回報戰況。
“將軍,晏老將軍已經在武鄉城陸宅之中等候您多時了。老將軍三日之前便已經下令將晏少將軍軟禁在陸家的私牢之中,您可以放心。”
她說完這句話,微微仰起頭來朝著后方望了一眼,正好對上了觀若的眼神。
劉積瑩重又低下頭去,“您身邊所帶的將領與士兵皆可入城,但老將軍請您獨自一人赴會,由屬下陪同。”
晏既的語氣是輕蔑的,卻并不是輕視劉積瑩,“士兵皆可入城,可走到他面前的,卻只能有我一個。”
他不能炫耀武力,不能以強凌弱,只有晏徊可以向他展示他的父權,他們的身份與能力,永遠都有高低。
觀若原本以為晏既是不會答應的,但他只是輕揚了馬鞭,邁出了第一步。
片刻之后大部隊重新行動起來,無聲而有序地跟在晏既身后。
劉積瑩也很快上了馬,在那眾人停頓的片刻之中掉轉馬頭走到了晏既身后,不過與他相差一半的馬身而已。
現在她才是距離晏既最近的人,好像她也是晏既身邊最為他所信重的人,地位僅此于他而已。
觀若望了望前方,又偏過頭來望了眉瑾一眼,她也正望著觀若。她對著她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
沒有人會對這樣的不對與僭越熟視無睹,但他們此時做不了什么,也不值得去做。
相比于刑熾出事的那一日,眉瑾由她的婆母悉心照料,臉色已經好的多了。日光熾盛,甚至為她蒼白的面龐更添上了幾分艷色,她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觀若堅定了自己的心,重新望向了前方。
陸氏是武鄉小族,但在城中,也是最為煊赫尊貴的人家。他們的宅邸就建在武鄉城的中心,一入城便能看見陸宅輝煌的屋檐。
而經過城門的時候也是觀若最為擔心的時刻,她害怕周圍,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里會有人施放冷箭,一直緊緊地盯著晏既筆挺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