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黑甜,觀若睜開了眼。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之中,還是仍然在夢里,同樣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她好像夢了許久,把他們前生在云蔚山的日子都再夢了一次,清醒過來,不知今夕何夕。
她坐了起來,用手按了按額角,強迫自己回想起自己睡著之前所發生的事。
觀若記得那時候下了好大的雨,綿延不盡,將群山與廣袤的土地全都納入,也人肉地接納著那些已經逝去的人,令他們遠離塵世間的一切紛擾。
逝去的人,誰是逝去的人?
晏清死了!
想到這個事實,想到晏清滿眼不可置信地倒下去的那一刻,想到劉積瑩罵他的那一句蠢貨……
是了,晏既帶領大軍前往武鄉城,她和眉瑾留守在營帳之中。而后晏清不知從哪里流竄出來,將她們團團包圍,他想要她們的性命。
伍赟死了,無數的士兵都死在了這個夜里,那么誰活著?
觀若猛然地掀開了厚重的床帳,入目也是黑暗的,唯有角落之中有一豆燈光,有人坐在案幾之后,為什么事而沉思著。
“明之。”她喚出了他的名字。
晏既朝著她望過來,面上并無焦灼,觀若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即便整個世間都昏暗無比,只要有晏既在,她心里就永遠都有一豆燈光。
擴散的光芒,會將一切黑暗的都驅散。
晏既很快望了她一眼,但是他并沒有朝著她走過來,“阿若,你醒了。你淋了雨,又一夜都沒有睡,精神太緊繃了,所以發了燒,暈了過去。”
“不過吳先生說,只要你醒了,就會沒事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因為疲憊,抑或是什么。
觀若慢慢地安靜下來,她知道有許多的事,都不必著急。“晏晰之死了,你知道了嗎?”
這是她最想要告訴他的事。
無論如何,晏既和晏清都是兄弟,是敵人,是對手。如今他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了,永遠的長眠下去,不會再造成什么麻煩了。
他們在一起,便等于是又翻過了一座山頭。
總有一段平坦的路可以走。
日日都是生死存亡的抉擇,她的心是受不住的。
晏既點了點頭,并沒有看她,而是拿著手中的筆,在紙面上寫著什么。
觀若能看出來,他并不是在寫信,只是在紙面上涂鴉一些無意義的圖案而已。
“是劉積瑩將他從地牢里偷偷放了出來,他集結了一些誓死效忠于他的士兵,數日之前便從武鄉城中消失了。”
但是晏徊沒有告訴他這件事,而是與他就這樣無意義地對峙著,在他下了最后通牒的時候,甚至連理由都沒有找,便準備違約。
談判那一日劉積瑩就在他身旁,自然目睹了他在聽聞晏徊要他娶她時的神情。
她是最聰明的人,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不會有任何成事的希望了。
所以她便想到了晏清,這一個或許是唯一的,她能把握住的,能與他對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