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從的把目光落在了他臉上,只是仍然避開了他的眼睛。一個俘虜而已,怎配和擄掠了她的將軍對視
含元殿前他做的事情很有效,至少儆到了她這只“猴”。
她總覺得若是她不肯聽話,下一刻抵在她脖頸上的就是他的劍尖了。
不過過去數日而已,今日的晏既和那一日的晏既是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裝束,也是一樣冷肅的神情。
她也不至于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對一個時刻威脅著自己的生命的人生出什么旖思來。
晏既冷笑了一下,“眾人都說,梁帝的珩妃,有七分肖似文嘉皇后。上次看來,如魚目與明珠,今日看來,仍舊是云泥之別。”
文嘉皇后,晏皇后。她的族人已經盡數獲罪,她卻仍然是皇后。
梁帝的確是愛她的,但他的愛也是自私的,只服務于他自己。
搜羅一個像發妻的女子,雕琢她,愛護她,究竟于文嘉皇后本人又有何益
晏既收回了他的劍,觀若即刻便又低了頭,做出恭順至極的樣子來。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放她走,呂婕妤的情況,想必已經很是不妙了。
他對她的嘲諷卻還沒有結束,“梁帝不過把你當個替身罷了,你對他倒是真心真意。”
“縱然他要殺你,今日你還是要為了他的子嗣冒險。倒是當得上一句情深義重。”
觀若沒有說話,也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盡管在心里她已經反駁了一萬遍了。
她才不是這樣的。
方才呂婕妤對她的嘲弄,縱然在當下時她覺得窒息,可到了馬車猛然停下來的那一刻,在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心中生出了更具象的恐懼的時候,她忽而又覺得不算什么了。
若她沒有經歷過在云蔚山的那幾年,她驟然聽到這些話,是一定會感到痛苦的,而且恐怕會痛不欲生。
那時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愛梁帝的,她身邊沒有一個人會告訴她,你不愛梁帝,你可以不愛梁帝。
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把她人生的價值歸納成梁帝的附庸,仿佛她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走到他身邊去,做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她那時很傻,她從十二歲起就被他占有,圈養在華美的牢籠中,從沒想過這是不對的。
但有一個人告訴她不是這樣的,她不是誰的附庸,她是活生生的,獨立的人。有權利拒絕,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愛人。
那個人是她的良醫,把她從昭臺宮的那條白綾里救了下來,幫助她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已選擇過了,她不愛梁帝。
她也早已經接受了梁帝對自己并沒有多少愛意的事實,既然是如此,她很可以不必在意他對她的占有欲,施加在她身上的病態的愛意究竟是因為什么。
是對她的也好,是透過她施加給另一個女人的也好。
這場宮變縱然也給她帶來了太多的痛苦,但至少,給了她逃離了一輩子活在另一個女人的陰影下的機會,讓她可以不用一輩子那么傻。
也許是觀若一直沒有什么反應,晏既也很快失去了嘲諷她的興趣。
但他還是施舍給她一點憐憫,“邢熾,你帶著吳先生跟著她過去。”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