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開始囈語了,“哥哥我在這里你不要跳,不要跳。”
看來眉瑾的夢境,始終停留在她兄長跳城樓的那一日。
她不過是想象而已,畢竟那一日她應當是在天水外祖父家,可是這也成了她的夢魘。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安慮公主,如今已成瘋癲。
帝王之愛,翻覆無常。
馮家可用之時,不惜將最愛的公主下降;飛鳥盡時,又讓自己的女兒親眼看著自己的夫婿墜樓死在眼前。
他怎么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又怎么有臉面再去見自己的女兒。
眉瑾慢慢的睜開了眼,眼神空洞。看清了在她床邊的人是觀若,立刻便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觀若站起來,退到了一旁去,低下了頭,“馮副將,您醒了。吳先生說很快會叫他的徒弟送藥過來給您喝。”
眉瑾沒有理會她,轉過頭來緊緊的盯著她,這樣的氣勢與眼神,同那一日面對人熊時也沒有什么分別。
“你和將軍方才在我的營帳中做什么”
觀若的頭更低,望見她衣領上的一片血跡,“妾說錯了話,惹了將軍生氣,將軍便給了妾一點教訓。”
眉瑾將她額上的帕子取下來,緩緩的挪動身體,想要坐起來,觀若見狀,便上前想要扶她,卻被她瞪了一眼。
“你說了什么,竟惹得將軍在營帳中拔了劍。”
觀若覺得她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將軍說妾沒有家人在世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妾便反問將軍,他是不是也這樣想他自己的家人。”
的確不過是這樣而已。
只不過是晏既的憤怒,并不足以支撐他真的對她動手。
眉瑾冷笑起來,“殷觀若,你真的是找死。早知道你如此牙尖嘴利,我便該將你棄于人熊之前,叫你同它比一比,看它的爪子能不能鋒利過你的口舌。”
她把話說完,忍不住咳嗽了片刻。
觀若不理會她挖苦她的話。
她能理解眉瑾心中的恨意,她聽見自己和晏既說了這樣的話,也只會同晏既共情。
她也明白眉瑾的恨意并不關她的事,馮家被族誅的時候,她不過是灞水邊以浣衣補貼家用的平民之女。
三年梁宮中豪奢的生活,她或許有愧于梁朝的百姓,卻無愧于早已經不在世上的馮家人,她不必以此自責。
眉瑾愿意說,那便說好了。
“馮副將,您還在發燒。吳先生給您的藥還沒有送來,需不需要妾再找人去催一催。”
眉瑾重又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不必了,吳先生既已經說了會送藥過來,那就自然會有他的安排。只等著便是了。”
眉瑾沒有交談的意愿,對于觀若來說是好事。她坐回長榻上,也合上了眼睛休息。
不知道刑熾和蔣掣探路探的如何了,他們又究竟是遇見了什么麻煩,彼此商量還不夠,居然需要晏既親自去處理。
天色將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