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貴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是為不敬。
觀若在床榻上躺了幾日,沒有吃東西,只喝了一碗苦澀的藥,渾身都沒有力氣。
最后還是眉瑾喚進了穆猶知來,幫著觀若換了衣衫,重新綰了發,而后才跟著眉瑾,往晏既的營帳走。
才出了營帳,秋陽熾熱,又令她有了一瞬間的暈眩。
晏既的營帳之外,防守比之從前,更嚴密了許多。
平日里總在各處巡邏的刑熾正如普通的兵士一般值守在帳前,右手按在劍柄上,神情嚴肅。
如今情勢未明,晏既受了重傷,這樣謹慎些,也無可厚非。
晏既正在營帳中換藥,眉瑾領著她,在營帳之外等了片刻,等到晏既身邊的親衛端出了一盆血水來,她們才終于得到了進入營帳的許可。
伏珺也在營中,坐在一旁的案幾之后,像是在處理晏既的公文。
看來他們的關系的確很好,肝膽相照,連這些信息都可以共享。
伏珺一見觀若和眉瑾進來,便笑了笑,“殷姑娘已經醒了”
“吳先生說你只是虛耗過度,好好休息一日便好,沒想到你居然就睡了兩日。倒是讓這里的許多人都擔心壞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笑著看著觀若,而他身后床榻之上的晏既,卻有些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晏既很快開口道“你在這里處理事情也處理了半日了,先出去散散心吧。眉瑾也先出去吧。”
伏珺從善如流,從案幾之后走到了眉瑾身旁,“眉姑娘,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問問風馳,不若一起過去尋他”
眉瑾點了點頭,目光到底還是在觀若和晏既身上各流連了片刻,才跟在伏珺身后出了門。
營帳里一下子只剩下觀若和晏既兩個人。
觀若低著頭,打定了主意若是晏既不問話,她就不說話,只是望著自己的腳尖發著呆。
剛醒過來就要面對晏既,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
是該挾恩圖報若是沒有她,晏既中了箭,脫險的可能總歸是少了很多的。
她該同他提要求,令他將自己放走,從此沒入山海間,做一個平凡人。
還是她仍然應該保持著自己戰俘的本分,就像那一日他說的那樣。
將軍還是將軍,俘虜還是俘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應該做的。
要如何抉擇,其實也并不是由她決定的。那她只要靜靜等著他的決斷便好。
或者她干脆揪著他的耳朵,問問他經歷過那一夜的挫折之后,還要不要在她面前神氣了。
那一夜他的虛弱,和平日大相徑庭,實在不像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
“站的近些,我沒有力氣說話。”
觀若想說她的耳力不錯,能聽清楚他說的話,而且他方才同伏珺和眉瑾說話的時候,分明還是中氣十足的。
但是她是知道晏既的,像他這樣生來就高貴的人,以為旁人天然就該聽他的話,反抗沒有任何用處。
她往前走了兩步,站的又近了一些,卻仍然和晏既保持著數步的距離。
觀若看不見晏既的神情,不過想來,他應該還是對她的舉止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