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的地方離帳簾并不遠,她掀簾跑出去,裴俶未必能反應的過來。若是能出去,也許她會有一點希望。
而她若是一直在營帳中待下去,便只有等死這一條路。
兩害相較,觀若才邁出了一步,便聽見了極輕的劍嘯的聲音。
“阿若,我已經看見你了。”裴俶將他方才說的話,原模原樣地重復了一遍。
觀若緩緩地回過身去,裴俶的劍停留在她面前幾寸之處,月色在營帳中沉淀地已經足夠久,他們都能看清彼此。
裴俶的面頰上亦沾染著旁人的血,從分散的血點,慢慢地沿著他面頰上的弧度匯聚成線。
每一次他在夜晚時出現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妖邪惡鬼的模樣。
裴俶慢慢地揮動著他手中的劍,從觀若的心口,逐漸移到了她的眉尖。
他像是渴望觀若的夸獎一般,對觀若道“阿若,晏明之不知道,其實我用左手使劍,要比右手更順手的多。”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他的右手。
“晏明之昨夜指示手下暗殺我,只可惜沒有能夠要了我的性命,不過是給我添了幾道無關緊要傷口而已。”
他的右手都已經完全動不了了,在他眼中,居然還是無關緊要的。
“既然我還活著,那么這些傷口,我將來都會加倍奉還給他的。”
他望著觀若,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說一個將軍,若是失去了右手,那會如何他還能指揮的了他的軍隊么”
“將軍不會失去他的右手的,他會戰勝你。”觀若的聲音很平靜,她只有平靜這一條路。
所有的情緒都影響不了裴俶,越是激烈,或許越是會激發他的興趣。
可是觀若的心卻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松開了她一直在用力的手。
木簪應聲落地,沉甸甸地砸在她心上。
她的手松開了,卻因為用力太久,而止不住地有些顫抖。她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酸起來,因為她想到了晏既。
若是早知道今日就是她和晏既的最后一面,她應當再和他好好說一些話的。
前生沒有來得及說的話,今生居然也就要來不及了。
她那么多的猶豫,那么多的掙扎,在生死面前,不過都是笑話。
她都已經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了,居然還是這樣看不開。
這一次是她自誤了,怪不得旁人。
下一刻裴俶卻將他的劍收回了劍鞘之中,“沾了晏氏之人的血,這把劍也不能要了。”
他將那把劍隨手扔到了一旁,是比觀若的木簪落地,更沉重而駭人的多的聲音。
裴俶好像很喜歡一邊說話,一邊手里拿著什么。無論是什么,都可以成為他的玩具。
于是他又自袖中,取出了那把他時常在觀若面前把玩的匕首。
“阿若,蔣掣和伏珺的病已經好了,你和晏明之的關系卻也沒有變差。我以為我給他找了麻煩,結果卻是自找麻煩。”
他望著觀若,目光中寫滿了欣賞,“我給你出的難題,你解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