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瓦終于被蓋上了。觀若扶著搖椅的扶手,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隔著厚厚的錦毯,觀若仍然感覺到了地面上的冰涼,寒意一直透到她心里去。
觀若腦海中,始終回蕩著裴俶所說的,他不想讓她和晏既在一起的話。
她忽而發覺,她最害怕的事情不再是死亡,而是不能和晏既在一起。她已經離她愛的那個人那么近了,只差一步,他們就可以長相廝守了。
她不能坐以待斃,觀若用盡了力氣,從地上站起來,開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觀若走到院中,便見西北角火光沖天,是走水了。
西北角是裴氏的花園,裴俶也才剛剛從這里離開而已。他說他不會放過裴氏剩下的那些人,果然就沒有放過。
觀若心中越加不安起來,她的腳步快起來,頭便有些暈,只能無力地扶著門框,想要緩一緩。
有人自幽深的巷道里倉皇地跑出來,經過她的門口。
披頭散發,面上帶著焦黑的女子一見到她,仿佛便是見到了救星。
地面上鋪著雕刻滿花紋的磚塊,那女子啜泣著,用力地跪下去,不住地給觀若磕著頭,“珩妃娘娘,您是珩妃娘娘吧”
珩妃娘娘真是許久都沒有聽過的稱呼了。
觀若仍然靠在門框上,“你是誰,到這里來想做什么”她沒法對這樣的一個人抱有同情。
若是她想對她做什么,屋檐上的弓弩手會看見的。
觀若的聲音出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不過是和裴俶見了一面,心中的懼怕太濃,連嗓音也嘶啞起來。
那女子仍然在不住地磕著頭,直到將自己的額頭磕地血肉模糊,才終于停下來,望了一眼西北角的火光和濃煙。
血水混合著淚水一起落下來,“珩妃娘娘,求您救命。”
她抬著頭,周圍的光線昏暗,觀若還是認了一會兒,才發覺原來她是見過她的。
“你是穆氏,是穆貴人的族姐。”
是三川穆家,那個嫁到裴家的族女。她曾經和穆猶知一起,從晏既的營帳里走出來。
穆氏點頭如篩糠,“是,是,妾是穆氏。妹妹是梁帝的穆貴人,她如今已經是穆嬪了。”
她跪著往前挪了幾步,在她移動的時候,觀若分明看見地面上被她拖出了一道血痕,卻又被她的衣裙擦去了。
“您和妾的族妹都是梁帝的妃嬪,您能不能看在這份情上,救妾一命,您遣人送妾去薛郡,不,回三川就好。”
“妾的夫君已經死了,不是妾自己要逃回三川的,妾不會成為家族的恥辱”
她喃喃自語了一番,又仰起頭,眼中含淚,滿臉期待地看著觀若,“珩妃娘娘,你救救妾,救救妾,裴俶要把我們都殺了,妾不想死啊”
她說了這樣多,觀若卻只停留在她說的第一句話里。
什么叫她妹妹是梁帝的穆貴人,如今已經是穆嬪了。
穆猶知一直和她在一起,從青華山走到了這里,她哪里是什么穆嬪穆氏又為什么要往薛郡去
薛郡的那位穆嬪也是穆氏的族妹,也許她說的話沒有錯。
可是觀若心中又忍不住有了旁的猜測,有太多的蛛絲馬跡在支持著她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