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沉下心來,試了試弦,便在綠綺琴上譜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她學琵琶的時候多,學古琴的時候少,不過是學了寥寥幾曲罷了。
蕭翾未必愛聽她做悲聲,只是彈奏這樣的曲調,應當是無礙的。
她有許久未曾彈琴,手生了許多,只彈奏了半曲,便出了一些錯漏,心中不免緊張起來,抬起頭望了蕭翾一眼。
見她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便不自覺停下了手。
“技藝不精,讓大人見笑了。”
蕭翾果然是一幅興致缺缺的模樣,并沒有要讓她繼續的意思,“半曲春江花月夜,只見平靜江水,并無春意。”
“更不見春花春月,是你的心意不對。”
觀若站起來,重又同她行了禮,“是我污了大人的耳朵了。”
蕭翾神態淡然,問起來的問題,卻讓觀若心中波瀾漸生,“你離開晏明之,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子,愛與不愛實在太過分明,她根本不需要她的承認。
若說是今生,晏既是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便是袁音弗一事上的欺瞞,也總有商榷的余地。
可有前生之事的存在,她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觀若原本想要隨便找一些理由來搪塞,可又覺得什么理由都搪塞不了,都會讓蕭翾覺得她愚蠢。
“非男女之錯。”
她和晏既之間,從來都沒有別人。他將所有的女子都拒之千里,只有她能夠走到他近前。
她閉上眼睛,仿佛一瞬間又能聞見他枕上、衣上的那種淡淡的薄荷香氣。
那原本就是她的香氣。
“非政見不合。”
觀若只是梁帝廢妃,非是如蕭翾這樣手握重兵,割據一方的世家之主。
便是從前在梁宮中,她也只是袁姑姑生造出來的傀儡,是文嘉皇后的影子。
政治這兩個字,于她而言從來都是無心亦無力。
“亦非是地位懸殊,他人阻撓。”
晏既同她在一起的心意堅定,不憚于讓天下人知道。
她既要做他的妻子,用這樣的理由來回絕他,于他而言其實是一種侮辱。
她不能忍受旁人侮辱晏既,更不希望在旁人面前因自己之故而連累了他。
自顧悠悠而若云,保君皚皚之如雪,已經是他們最好的關系。
觀若低頭笑了笑,“大人,我最終沒法說服自己嫁給一個曾經有將我殺死之意的男子。”
他前生甚至不是有這樣的意思,他付諸了行動,所以她才有的今生。
但她若是告訴蕭翾,晏既曾經殺了她,未免也太過驚悚了。
蕭翾沒有再追問下去,在她眼中,晏既要殺觀若,無非是因她與梁帝的過往。
一代昏庸君王,實在能禍害太多的人。
墻垣之外,遙遙地傳來絲竹之聲,歌女的歌聲凌駕其上。
蕭翾沒有說話,凝神細聽,觀若也同樣傾聽著。
“莫攀我,攀我心太偏。我是曲江臨池柳,者人折去那人攀,恩愛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