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見到這把琴一次,卻什么都做不了,要比不曾見到,在回憶時更加痛苦。
她也不想造這生業。
“只是崔郎君也算是難得與這把琴相逢,我琴藝雖然不精些,也可以替你撫一撫弦,讓你再聽一聽這把琴的樂音。”
上午時搬出來的繡墩仍然放在原處,觀若做了個手勢,請他坐在一旁的梨樹之下。
崔曄的面上寫滿了失望,只是要在此時離開,卻又不舍得,只能如觀若所說,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下了。
觀若與崔曄并不熟悉,可從他方才的表現來看,只怕他的琴藝總是比她要好的。
觀若并不想自取其辱,也就是隨意地試一試弦而已。
兩個并不熟悉的人這樣干坐,總有幾分尷尬。
上品古琴,泛音明亮如珠,觀若試一根弦,便同他說幾句話。
“今日我來晴雪院中,江琴師已經撫過這把琴。”
“她說這把琴放在昭陽殿中太久,無人去撫,或許是受了潮,音色有些不準,因此還要再仔細調校。”
觀若又撫一根弦,也引出了崔曄的話來,“崔氏是制琴世家,其實要說如何保存,如何調校,我亦不會在十一娘之下。”
她只是禮貌地笑了笑,仍然裝作聽不懂他話中的暗示。
手上不停,撫一根弦,“我以為崔郎君家中也多是古琴國手,原來卻是制琴世家。那與崔家交好的江家呢”
“江家倒的確有不少是古琴名家,十一娘也曾在宮中的教坊司呆了許多年。”
“她收過幾位徒弟,先帝的一位公主也是她的學生。”
制琴世家,與古琴國手世代交好。
聽罷崔曄的話,觀若忍不住心中一動。
那這樣說來,江琴師會認得曾經教她琴的扈女官,兼且談起她來語氣熟稔,就是因為她也曾經在教坊司中供職了。
不知道她口中那“最后一位學生”,是不是也同宮中人有關系。
觀若一瞬間想到了文嘉皇后,很快又覺得大約不會是。
袁姑姑只讓她學了很短時間的古琴,大概因為那時袁姑姑便覺得她的琴藝已經同文嘉皇后差不多了。
她總是要控制著她,除卻思想,樣樣都與文嘉皇后相似。
若文嘉皇后很有天賦,又同江琴師學了幾年的琴,不會是她曾經的樣子。她大約也已經是古琴國手了。
梁帝會喜歡聽她撫琴,而非總是要她彈起她并不擅長的琵琶。
那就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公主了。
也許將來她和江琴師漸漸熟稔,能知道更多宮廷舊事。只是不過也都是閑來消遣,談資罷了。
所有的音都試了一遍,已到了崔曄該離開的時候了。
觀若站起身,無論他愿不愿意就此離開,她都要趕他走了。
所幸崔曄也并非不知看人眼色之人,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綠綺,便起身同觀若告辭。
恰是這時候,江琴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