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綠綺非觀若所有,她不能替蕭翾大方。
江琴師要教導她,撫琴是很正常的事,可借給崔曄并不合適。
崔曄自然也能明白觀若的顧慮,他同她解釋道“不瞞殷娘子,這把綠綺從前實為我崔家所有。”
“只因十數年前改朝換代之時,家父無意間得罪了梁帝的一位心腹,為求族中之人平安,才將這把琴出讓的。”
“而后兜兜轉轉,這把琴流轉到了蕭大人手中,我才終于又見到了它。”
觀若不愿懷疑崔曄的品德,只是他看起來不過也只是和晏既一般大。
如今是承平十六年,十六年前,他又能有多大,還能記得這把琴的模樣說得如同老友重逢一般感慨。
觀若便道“這把琴既然如今為蕭大人所有,崔氏又曾經是它多年的主人。”
“今日我同它在一起,倒是十足鳩占鵲巢的意思。”
“只是無論如何,這把古琴都已經歸蕭大人所有。”
“崔郎君如今服侍蕭大人,想要再撫這把琴,直接同蕭大人說,倒是比今日在此地名不正言不順地撫它更好。”
崔曄低頭笑了笑,滿心皆是苦澀。若不是為了這把家傳古琴,他也不會進蕭府來。
若是蕭翾真如觀若所說的,這樣輕易便會讓他接觸到這把琴,他也不必在這里做蕭翾的面首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為難觀若,可若這一次錯過,下一次更不知是何時,他總是想再問一問的。
“或者殷娘子是覺得我今日言語不實。”
“承平元年時我不過兩歲,父親將這把琴出讓之后,只覺無顏面對先祖,因此繪就了這把琴的圖樣,日日在畫像前焚香禱告,希望有朝一日能將這把琴贖回。”
就是因為他也每日都跟著父親禱告,才早早地明白了他的家族遭遇過什么,才將執念深種,為了這把琴,甘愿葬送自己。
“只可惜父親心中始終存有愧怍,幾年之后也就重病纏身,藥石罔效,無回天之力了。”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把綠綺之上。
若把古琴比作美人,這美人也實在是太過命途多舛了。
“將這把琴取回是父親的遺愿,只是我如今還并沒有這樣的能力。”
“也只是在昭陽殿中為蕭大人侍奉筆墨時曾經見過一次,因此今日一下子便認出來了。”
他將目光從綠綺之上,慢慢地移到了觀若面頰上,她卻只做不知,很快別過了眼。
他只好道“提出這樣的請求,的確是我唐突了,請殷娘子不必掛懷。”
崔曄的話算是解答了觀若心中的疑問。
只是仍然是那句話,這把琴非觀若所有,她不能替蕭翾大方。
觀若覺得他最后的話說的并不太真誠,多多少少有些以退為進的意思。
更何況他在蕭翾的昭陽殿中侍奉筆墨的時候不曾同蕭翾提過想要摸一摸這把琴的請求,卻在她面前提。
未免也有些欺她軟弱好說話的意思。
觀若并不了解崔曄的為人,不知道今日是否是她小人之心,但她已經做了的決定,便不想再更改了。
觀若答他,“崔郎君既知唐突,我也便仍然堅持我方才的態度了。”
她也怕他全然是真心實意,真是她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