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七年的第一日,南郡又下了大雪。
雪花自紛紛揚揚,沒有親人在身旁,甚至整個蕭宅都寥落,縱是新年,也并沒有什么趣味。
觀若和袁音弗坐在一起,做一些針線活,一面等著雪停下來。
“這年過的可真沒有意思,燃燈朝復夕,除了再大了一歲,什么都沒有。”
“昨夜你在蕭翾那里,可見了什么有趣的東西,觀了什么歌舞,有什么見聞可以分享”
袁音弗是侍女出身,小姐身邊的侍女,最需要精通的手藝,便是女紅。
此時她正在為自己縫一條衣裙,月份漸大,從前的衣服都要穿不上了。
蕭翾雖然不會短了她們吃穿,未必就能細致地憂慮到這里。
觀若便道“也沒有什么有趣的,我過去的時候,只是蕭大人的一個面首過來演奏了一曲。”
“而后便是珠樓娘子,唱了一首漁家傲。音質悠揚,聲情俊爽,她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女子。”
和她之前在觀若面前膽小怯懦的模樣一點也不一樣。
袁音弗將衣裙放到了一旁,重新取出了絲線來,要觀若幫她分線。
“平日蕭宅之中寥落無人,昨夜除夕,長生殿上也是如此么”
觀若手上不停,“倒也不是,不過也不熱鬧罷了。”
“只有蕭大人的兩個小女兒,一位我不認識的夫人,再便是蕭俶。”
她對袁音弗道“過去的這段日子,我們沒有見到蕭俶,是因為他陪著蕭大人去了長沙郡。”
“大約辦事還算得力,所以如今他改姓了蕭。”
袁音弗輕輕笑了笑,也不知是嘲諷,還是了然,“他原本就是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過是改個姓而已,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不過我聽聞昨日蕭大人也不過是剛回來,你怎么這么快就知道這些消息了”
觀若便道“我還要問你呢。我見你都不出門,怎么知道蕭大人是昨日回來的”
她是此刻才知道的。她以為蕭翾回來,也總有一兩日了。
難怪昨夜宴飲至一半,她便說累了。原來是真的累了。
袁音弗望了窗外一眼,“每日都有人過來送吃食,送各種東西,隨便打聽兩句,不就都知道了。”
“不過你這樣性子的人大約也做不來這種事,你畢竟和我不一樣。”
觀若身份最低的時候,也是平民,平民與平民之間相處,是可以保持自己的性格與處事方式的。
可世家的婢女,卻并不是這樣。
每一個人的性格就算有所差別,行事上大體總是差不多的。
觀若便只是笑了笑,又回答袁音弗方才的話,“昨夜宴飲至一半,蕭大人便說有些累了,將眾人遣散,帶著我先回了昭陽殿。”
不待觀若說下去,袁音弗先道“所以我覺得你奇貨可居,一直都不會錯。”
“她有兩個女兒在身旁,一個也不召來陪伴,卻點名要你。”
觀若斂下了笑意,她喝了幾杯酒之后,再后面的事情,就有些記不得了。
她恍惚記得蕭翾好像說要她做她的女兒,她已經忘記自己怎樣的回答了,希望是拒絕了才好。
酒醉之人,說了什么,好像都有免死金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