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慈安寺中的事,不要透露給阿翎,一個字都不要。”
有些該知道的事情蕭翎會知道的,而有些不該聽的話聽了,便會生出不合適的心思來的。
觀若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請大人放心。”
母女之間的怨懟之語,是叫旁人聽了發笑。除卻這些,蕭鷂今日說的話,便只有一句不能對旁人說起了。
蕭翾剛想要啜一口茶,很快又放下了她的手,“你知道分寸”
她不過就只是反問了這一個問題,觀若也已經驟然回想起來白日里她看見那本公文的時候。
她是先看見了晏既或許會與李媛翊成婚的消息,而后才看到潁川戰報,看到晏既受傷,生死未卜的。
哪里就會剛剛好,是這樣的順序呢。
可是她還是要去見他,什么都不曾思量。
“我是曲江臨池柳,者人折去那人攀,恩愛一時間。”
蕭翾一定覺得她蠢透了,她最討厭不聰明的人。
觀若跪地更直了些,伸手取下了發髻之上的玳瑁簪,雙手奉給了蕭翾。
“我知道自己有錯,無顏見大人。因此自請閉門于綺年殿東偏殿,聽候大人發落。”
像是戲文里唱的,脫簪待罪的那些妃子。
蕭翾并沒有接過來,“閉門于綺年殿東偏殿,你打算閉門多久”
這個問題不該是蕭翾問她的,因為原本就應當是由蕭翾來決定。
觀若一時間也不知道怎樣答,聽著清漏聲聲,心里漸漸地焦急起來。
“你去吧,不必再來見我。”蕭翾同她說話的語氣,也如白日對待蕭鷂
她知道她不能這樣拖下去,不應當讓蕭翾先開口。可蕭翾已然開口,她便沒有機會了。
她受蕭翾教誨,可是還是沒有學會在這件事上舉重若輕,蕭翾這樣的人,有理由,也有能力就此對她失望。
觀若的雙手交疊在一起,她有些木然地磕下頭去,“春寒料峭,請大人保重身體。”
她不知道怎樣為自己辯解,為自己爭取來更輕一些的懲罰。
她不想離開蕭翾的,不想離開這幾個月來,她所擁有的一切。
觀若甚至沒有發覺,她此時的姿態,說出口的話,其實同白日臨別之時的蕭鷂很像。
她辭別了蕭翾,簡直像是辭別了愛慕多年的郎君,這一個禮,她行出了錦水湯湯,與君長訣的意味。
夜已深沉,她不能再打擾蕭翾休息了。
在青磚上跪的久了,再要站起來,總是有些吃力的。
蕭翾內室的青磚之上,也有不少是有紋飾的,也是“五福”。
不斷重復著“善終”,“善終”。這是蕭翾最看重的東西么
不知道她一路走回綺年殿中去,在燭光下脫去衣物,看自己的膝上,會不會也赫然是“善終”兩個大字。
她只能這樣苦中作樂了。
“閉門一月,而后再到昭陽殿來。”
在觀若將要邁出內殿的時候,蕭翾的聲音從重重的帷幔之后傳來。
“阿若,你覺得你冤枉么”
觀若剛想要回答蕭翾的話,她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也知道自己受這樣并不算懲處的懲處并不冤枉。
便又聽見了蕭翾的一聲嘆息。
“阿若,女子若是沒有本事,便只能一直被旁人欺壓了。”
觀若停下來,回過身,又鄭重地給蕭翾行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