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想很想,寫信要求蕭翾再拿出一些同他合作的誠意來,明明知道他在牽念著觀若,便發一發善心,令他知道一些與她有關的消息。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他不能去打破她或許已經很安寧,很有意義的生活,只為了滿足他的一點。
而他也不敢在蕭翾表現出對她的在意來。他們也終有一日不是盟友,要在梁朝的某一處土地上兵戎相見。
到了那時,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便是蕭翾,也未必不會動了一些歪念頭。
靜夜之中,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聲而已,他卻很快咳嗽地越發劇烈,四肢百骸都開始發疼。
伏珺連忙走到他身旁,輕輕地撫著他的背,慢慢地為他順著氣。
待到他終于止了咳嗽,伏珺的眉頭也松不開,“是我不好,這件事并不緊要,不該這么晚了還過來找你的。”
晏既對著她笑了笑,“只是我自己舊傷未愈,所以還有些不適而已,同你有什么關系”
“蕭翾是要行事立竿見影之人,既收到了她的消息,原本也該早些回信才是。”
他繞到了案幾之后,很快坐下來,鋪平了信紙,他要親自來給蕭翾回信。
他沒有見過觀若寫字的樣子,可是觀若認得他的字跡,她應該會記得的。
她能看到他的回信嗎
伏珺像是早已想到晏既會這樣做,她沒有說什么,只是掩了窗戶,不再讓夜風漏進來,而后站到了晏既身邊去替他磨墨。
這是從前在鳳藻宮中下棋輸了的人要做的事。
“阿若一離開這里,連棋也沒有人陪你下了。”
伏珺輕輕笑了笑,“誰說沒有人陪我下棋了李姑娘的棋藝也很好,同我差不多。”
“我們總是有來有回,我也不必如同殷姑娘下棋那樣,總是殫精竭慮地想要贏她。”
李媛翊與李玄耀鬧翻之后,原本想要回隴西李家去。
只是太原被圍之后,梁朝便動亂地更厲害了。各地世家都有了起兵的心思,哪里都不太平。
與其花費大量的兵力將李媛翊一路送回隴西,再讓她受她父親的責罰,還不若讓她仍舊隨軍。
她成全過他的忠孝,他也有能力,總是有一處地方能讓她安寧度日的。
而阿媛從來也是有分寸的女子,她是很少出現在他面前的。
有時候他都快要忘了他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就像之前的許多年一樣。
晏既輕嗤了一聲,“阿媛的棋藝既然只是同你差不多,那也能算得上是很好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伏珺自然又不服,“我好不好都不要緊,只要比有些人好便足夠了。”
“有些人不肯同我下棋,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什么。”
她低頭望了一眼他面前的信紙,又多了一個可以嘲笑他的理由,“明之,你的心又亂了。”
晏既很快將信紙揉成了一團,扔到了一旁。他滿腦子都是觀若,不自覺寫下了一個“若”字。
這一封信已經寫了有一會兒了,頃刻之間成了廢紙。
伏珺怕自己又耽誤了他休息,便道“還是早點將這封信寫完吧,也可以早些休息,我便不說話了。”
晏既揉了那張紙,心中盈滿了不能對人言說的苦澀。
聽見伏珺這樣說,他心里倒是又得了一點樂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忍得住不說話。”
他給蕭翾回信,無非是應承下這件事而已。
他原來也打算先讓蕭、陳、吳三家鷸蚌相爭,而后他再發兵壽春。
為防吳氏在壽春城中以重兵駐守,這幾日他也在不停地放出假消息去,讓世人覺得他下一個目標是與薛郡緊緊相連的泗水郡。
泗水江氏不是碭郡楊氏,也不是淮陽劉氏,他們是梁帝的忠臣,不會輕易投降的。
梁帝也不會讓他們投降的。若是泗水再不能守住,梁帝這個皇帝夢,也真就是做到頭了。
高熠還不至于如此。
他的這些功夫才做出去,很快也就收到了消息,梁帝正從會稽,碭郡與東郡調兵,想要守住泗水。
碭郡楊氏如今甘愿成為他的內應,只是他還保持著曖昧不明的態度,不肯松口而已。